就這樣, 回國這天下午,大家吃了燒烤,接風洗塵, 玩了遊戲,打了牌。
勁臣給兄弟們贏了一堆煙,後來都分發給井子門的大哥們。
結束聚會時已是深夜, 井子門兄弟們在燒烤店門口, 互相擁抱道彆。
大哥們紛紛表示, 演唱會是大項目,需要人手,就吱聲。
“不管是後勤, 還是安保,自家兄弟總比外麵雇的人力、保安公司要靠譜的多。”
“咱們哥兒幾個沒什麼大能耐, 看個堆兒, 調個設備,當個保鏢, 打個搗亂分子啥的,還是有點本事的。”
臨行時, 傑哥拍了拍容修的肩膀, 笑嗬嗬道:
“到時候喊我們,彆光叫大梁小宇, 咱們當年的感情都白處了?隻要你們不嫌棄, DK一句話,兄弟們全力以赴。”
小宇哥就笑:“傑哥說得對, 設備、音響師方麵,我和我家那口子能使上勁兒,看場子那塊兒, 還得是傑哥,咱井子門的古惑仔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如果演唱會的時候,一旦有對家混進來搗亂……”
“我明白。”容修應了,他曉得兩人所言何意。
世間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傑哥洗白多年,老老實實乾起了安保、清潔公司的行當,但人在江湖也是響當當的“想當年”。
事實上,《極限生存》策劃案被間諜盜取一事,也給團隊敲響了警鐘。
像容少校這種男人,原本警惕心理就格外強,不會輕易接受並相信彆人。
就算容家四小現已準備就緒,但容修不想在事業上麻煩父親,“公器私用”是大忌,總不能派一個營來給搖滾演唱會站崗(……)
所以,如今,他是真的需要人手,而且最好是自家人,一個錢塘公司不夠,還需要很多很多……
什麼感情都是換來的,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大哥們的一番話,著實感動了這位“對外界的示好、示愛、示威都早已麻木”的少校先生。
於是,容修正式地對大哥們道謝,頷首道:“多謝大哥了,到時候一定不會客氣,這兩天我就讓老幻過去,具體和您商量,簽個合同,其他方麵……”
“害!哪有其他方麵,”傑哥點了根煙,猛吸一大口,“到時候,給兄弟們一人一包煙,意思一下就行。兄弟們辦事兒,哪有要錢的道理?折了咱們井子門兄弟的感情。”
“這……”
容修懵了,看了一眼身邊的勁臣,不要報酬?
“聽傑哥的。”小宇哥笑道,“來日方長,將來合作的機會多的是,不管以後你們在哪兒,多紅,多牛逼,彆忘了井子門還有好兄弟支持你們,就行。”
容修嗓子一酸,點頭應他:“多謝大哥了。”
對容修來說,這一晚的收獲極大,比樂隊商演“三百萬兩首歌的出場費”貴重多了。
大哥們掏心窩子的一番話,也深深地觸動了這位硬漢先生的強壯心靈。
好比輕易就被印度影帝的故事感動一樣,容大貓平時薄情是薄情了點兒,還傲慢,毒舌,大男子主義,剛愎自用,不太會疼人,直男心理……
但老實說,其實他心很軟的吧?
吃軟不吃硬,口嫌體正直,情感豐富,同理心強,雖然藏得深,但這男人真的很容易被打動的啊。
而且容易衝動。
但衝動之餘又相當理智。
就從容少校當年“在冰湖上救落水小孩”一事來看——他衝動地、不顧一切地以身犯險,以致於差點丟了性命,從此落下惡疾病根,可他當時卻能清醒地命令另一位戰友該如何小心行動,並鎮定且明確地指揮路人們如何找某個部門求救……就能看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除了演唱會安保方麵有了著落之外,意想不到的收獲是,經過一場接風宴,樂隊不著調的兄弟們,也意識到了這兩個月的懈怠心理。
在把容修“氣出病”的時候,男人們在悲壯中,一致認為他們應該收收心,跟上隊長前進的腳步,符合大魔王的期待,努力、努力、再努力。
都說:哀兵必勝。
也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且中二。
於是,容顧二人回國這天,從“開個車”燒烤店出來時,樂隊少年們如打雞血——
——發專輯算個屁,演唱會算個屁,老子的目標:殿堂級!衝鴨!
咳,不過,這一針強力雞血,也不知藥效能維持多久……
*
庫裡南開出井子門,直奔西城龍庭,停在院子裡。
容修像個孩子,坐在車裡往車窗外望,車還沒停穩,就迫不及待拉著勁臣起身,走到車門急著下車。
愛人顧家,喜歡“家”,歸心似箭,勁臣輕易被容修激動的心情影響。兩人在車門前,手拉手,急慌慌。
容修板著臉,對充當司機的張南催促:“快開門啊。”
張南手忙腳亂,才剛拉上手刹,就連忙給兩人開車門。容修大長腿一邁,兩步跳下車,回身一伸手,直接把勁臣抱了下來。
也不管兄弟和行李,拉著勁臣就往家門走去。
像兩個要去春遊的小孩,惹來車內一眾爺們硬漢一陣失笑,向他們投去了溫柔的目光。
終於回家了。
戳了指紋進了門,兩人互相攙扶著換了鞋,經過廊廳來到大客廳。
環顧熟悉的環境,深深吸一口家裡的空氣,一下就感到安心了,就像經曆了風雨的大船,終於停泊到了港灣。
容修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家庭是港灣,它安全、溫暖、寧靜。身為明星,在外麵不論如何偽裝,回到家之後,都一定要是真實的、卸下麵具的、彼此陪伴安慰的,所以,“家人”之間必須是互相信任的……
對容修來說,信任,比情愛來得更深沉、更厚重。
所以,白翼說出“小心容容”、“小心臣臣”這種話,不偏不倚地刺激到了容修最粗的那根神經,怒極,生了悲,傷了心,上了頭,竄了火——也可以說,破壞了容大貓的安樂窩。
這還得了?!
哪隻貓會容許彆人禍禍它的窩?
而對容少校來說,這和軍營嘩變差不多,比敵軍入侵還嚴重,也難怪會惹他舊疾複發。
是舊疾複發嗎?
容修否認了舊疾一說,隻道“飲酒上了頭”。可是,顧勁臣還是不放心,兩人上樓梯時,他還堅持攙扶著容修,無論如何也不願撒手。
顯然彆墅已經被陳阿姨打掃過了,經過二樓時,容修瞟了一眼小客廳,崽子們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跡,估計這會兒茶幾上連個指紋也搜不出來。
轉過二樓往三樓去,容修不由輕笑了聲,這一聲柔和又勾人,勁臣忍不住望他側臉,迷惑地打量他溫柔神色。
“怎麼了?”勁臣問。
容修笑著搖了下頭,攬著勁臣的腰,往懷裡重重一帶,將人摟得更緊。
容修看上去愉悅,唇在他耳廓吮咬:“家裡很乾淨,你不用受累了。我以為,一進屋,會看見垃圾桶裡長蘑菇,方便筷子生木耳……”
勁臣一愣。他知道自己偶爾會犯小潔癖,總是忍不住偷偷收拾房子——其實,這也是他的小愛好,打理房子會讓他紓解工作壓力,而容修好像並不願意讓他做家務,連三餐也不願意讓他積極去煮……
大概是因為心疼他、怕他辛苦,雖然容修從沒有直接說過,但他還是聽出了話外音,心裡不由得暖洋洋,“哪兒至於那樣,我會好好休息的,這兩天不乾活兒……”
剩下的話就說不出了,耳朵被咬得過電,勁臣渾身酥麻,迷糊糊地攙著容修,身子卻被容修摟著,上樓梯的腿也不聽使喚。
連摟帶抱的,像兩個醉鬼,纏著,啃咬著,東倒西歪上了樓,到最後就不知是誰在攙扶著誰了。
“終於到家了……”
邁上最後一級台階,容修大舒一口氣,沒再往前走。
三樓迎賓小客廳,容修停步,轉過身,麵朝著愛人,垂著眼瞼凝視他一會。
勁臣仰頭抬眼,抿嘴笑著望他。
四目相對良久,容修抬手,勾住勁臣下巴,往上輕輕一提,微笑對他道:“顧勁臣,回家愉快。”
勁臣眼前忽然有點模糊:“容修,我回來了。”
多久了。
兩人分手半年,勁臣搬離龍庭與他分居,和好之後,兩人在馬場狂熱了三天,然後就趕著去太平洋。
中間也僅僅回了一次龍庭彆墅,倉促地收拾行李……
說到底,如果以前在一起隻是“戀人同居”,那麼,真正確定關係之後,他們還從沒有正式地以“嶄新關係”同居過,沒有經曆過真正的婚姻生活。
——真正的夫夫生活,家庭生活,終身D/S生活,一生摯愛的伴侶生活。
In the lifestyle。
好久不見,龍庭,我回來了。
如果這棟龍庭大宅有人類的感知,一定會歡喜地感歎一句:“歡迎小主人回家。”
勁臣仰著臉,笑意蔓延至桃花眼兒,愉悅感襲遍周身。
不等先生暗示允許,勁臣抬起手臂,踮著腳,緊緊勾上容修的脖頸,主動吻上他嘴唇。
熱烈,深情,自信,憧憬,愛戀。
不再像飛蛾撲火,不躲閃,不淒絕,不憂鬱,桃花招子熠熠發光——愛人的眼前有未來,容修看到,那是他們的未來。
想起分手的日子,就在這座彆墅前,他曾和沈起幻說起兩人感情——
那時,黑暗的車裡,沈起幻質問他,是否就要永遠站在原地,等他想通了自己回來,給你一個死心塌地、以身相許?
他說,容修,你很自信,非常自信,這很童話。
他說,容修,戀愛婚姻,是很現實東西,不是你腦袋裡的童話。
事實上,這與自信無關。
沒有DOM會逼迫他的sub死心塌地,更不會命令對方忠誠並臣服,顧勁臣有隨時離開的權力,而他隻能站在原地,一天天等下去。
容修當時沒有反駁,隻勾唇自嘲於那兩字。他下了車,往家門走,形單影隻,夜色裡,他看不清前路。
他想,離開我,也好。
免得我總是害怕你會離開我。
也許,不用等了。
——等到桃花落儘了,才知道,用一顆天真的心,娶不回心愛的人。
*
如今,終於等到了。
歡迎回家。
*
回家之後的顧勁臣像個不聽話的小動物。
小家夥熱情主動,反而令先生吃不消,也恥於回應。
以前哪兒會這樣?以前,顧勁臣出了臥室就很體麵,現在兩人才剛上完樓梯……
樓下聽見兄弟們的歡呼聲。
大家隨後都進了彆墅,熱熱鬨鬨地搬行李。
還聽見二哥不正經地一嗓子:
“人呐?剛到家,就急叨叨的上樓了?你倆不是剛度完蜜月嗎,至於這麼迫不及待嗎,一會兒還下樓嗎,不再玩一會兒了,講講在大馬的有意思的事兒……”
而兩人還在三樓開放區抱著。
眼睛耳朵都閉上了,任兄弟們怎麼攛掇,他們心裡隻有彼此。
如果換做從前,兄弟們喊容修,勁臣一定會害臊地躲開,並提醒一句,白二喊你,你快去看看。
而此時,勁臣摟著他不放,吻得極熱烈,往他身上攀爬。容修反而吃不消,赧著臉,把人托起來,低笑他鬨騰,手卻緊箍他腰不放,帶他撞開了主臥的門。
嗅到熟悉的“家裡味兒”。
氣味讓兩隻雄性動物格外安心。
餘光裡,主臥擺設絲毫沒變,還是勁臣曾經離開時的模樣。那時候才剛入初冬,一轉眼過去這麼久。
Kingsize上的枕頭一左一右整齊地放著,薄厚兩床被子仍然挨在一處。影帝專用水杯還在床頭桌上,杯柄以他倚坐時順手去拿的角度轉過來。好像連空氣也是當初離開時的那一屋。
相擁來到臥室,勁臣勾著容修脖頸不撒手,解他上衣扣子時又親上去。沒那麼瘋了,卻帶著酒氣,還有趁虛而入的狡黠,手挑開容修襯衫扣子往返梭巡。
容修任著他鬨,也有興致,觀察他迷蒙不自持,便欣然交由他來引導。
直到容修把人抱起來往床邊走時,勁臣才猛然醒過神,在他耳邊喘:“我一會幫你洗澡,你必須好好睡一覺。”
“不想?”容修詫異,低頭看他,眼神發暗。
勁臣搖頭對他笑,很直接地拒絕了。
可他桃花眼仍迷蒙,充滿足以燒毀一切理智的欲,還是堅持要給容修洗澡,讓他早點休息。
容修明白,愛人在為他擔心。
兩人對視著,誰都沒有多提晚飯時不愉快的事。
容修就微笑應了他,“好。”
兩人相對脫了衣衫,勁臣手指比以往每次都小心,脫他的襯衫,觸他結實肌理,像在觸碰易碎的藝術品。
珍惜,溫存,且歡喜。
勁臣一直在笑,他讓容修去衣帽間拿兩人的睡衣,然後就轉身去了浴室,清理長時間沒有使用過的按摩浴缸,又調了水溫放熱水……
容修聽著浴室的動靜,出了主臥,直奔衣帽間,進了門就回手關緊。
麵對著穿衣鏡,指腹大力按住了左額側,容修緩了很久,然後一片一片摘掉他的隱形眼鏡。
盯著鏡中的那雙明亮的鳳眸,像在注視什麼陌生而又驚悚的未知,那隻“神之左手”的指尖緩緩抬起,隔著薄薄的上眼皮,緊緊摳壓住了左眼珠上方……
隻能靜靜等待一個奇跡,醫生的那句“彆小看人類的自愈能力”他始終記得。
不管是眼睛,還是耳朵,隻要是身體成雙成對出現的器官,如果一個不好了,另一個就也要跟著完了。
因為它們是天生一對,這是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