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
“操。”
搖滾紳士爆了粗口,大梁都嚇了一跳。
於是,小渡家,趙光韌和蒼木一齊看見——
繼全軍覆沒、折損二十萬兵馬之後,容少校再次舉著手機,雙手顫抖,像有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
這下子,連勁臣也不敢幫小白說話了,他要忙著安撫炸毛大貓。
沈起幻打電話哄了二哥半天,表示這邊練習就快結束了,讓二哥先回家,回家兄弟們陪他一起喝。
燕郊火鍋店裡,二哥聽到幻幻溫柔的安慰,這才乖了乖,將抱著老虞的麒麟臂鬆開,嘴上還在罵老大不搭理他。
因為大梁剛陪二哥喝了兩瓶,老虞負責開車,黃昏日落時,兩人把二哥安全送到了龍庭。
轉戰到了龍庭彆墅。
見好兄弟過來了,容修的氣消了點,大家確實很久沒見了,索性就聚一聚。
看了一眼時間,不願意勁臣上手燒菜,兩人商量了下,容修就打電話給小九母親的飯店,在大白鯊定了一大桌的中餐席麵兒。
於是,這晚可熱鬨了,勁臣也終於明白,二哥作妖兒“花樣百出”是什麼意思。
影帝肅然起敬!
沒頭腦和不高興來了,兄弟們都很高興,大餐廳熱熱鬨鬨。
大家一起聊過去,聊將來,容修還給兩個好兄弟留了演唱會的貴賓門票,千叮萬囑一定要來看。
白翼抱著酒瓶子,和大梁老虞聊天,時不時瞪一眼容修,容修不搭理他,他也沒搭理容修。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白翼聊起了“不朽自由”的排練過程。
容修聽了一會兒,二哥前言不搭後語,哼哼唧唧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會說那邊排練時,和DK不一樣,他藍瘦……
容修耳朵嗡嗡響。
忍了一會,就忍不下去了,讓白二自己撒酒瘋,容修站了起來。
見勁臣坐在旁邊,不忍讓他陪著,就和兄弟們打了個招呼,帶著勁臣上樓去,讓他先休息一會。
兄弟們喝到了夜裡。
沒頭腦和不高興兩個,如今也不是閒人,一個明天要到連鎖飯店開會,一個還要去音樂培訓學校教學。
眼看著大半夜了,也不好在人家裡多留,兩人就找了代駕,準備離開龍庭。
白翼喝大了,抱著他的兩個好兄弟,難過地不舍得讓他們走。
男人酒後動情,有著各種各樣的表現。
二哥就是江湖意氣,大概也是想起了過去,以及過去十年的遭遇。
過了很久,代駕才趕過來。
大梁老虞離開的時候,二哥躺在大客廳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沈起幻見二哥睡著了,就帶著兩隻崽收拾餐桌。
收拾完餐桌,一轉頭的工夫,兄弟們都愣住了。
大客廳裡,二哥不見了。
沈起幻嚇了一跳,趕緊拿起手機,給二哥打電話。
崽崽去樓上找,冰灰則直接出家門,院子裡沒有,往社區大門一路找過去……
打二哥的手機,二哥沒接。
沈起幻站在一樓大客廳,沒多久,冰灰回來,表示外麵沒有。
沈起幻就有點慌,準備上樓去找容修。
但,還是有點……不敢去……
玩搖滾的,一旦作起來,那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大作精,已經作出花花樣兒了,琳琅滿目,蕩氣回腸,他怕容修會怒氣衝天。
二哥啊……
沈起幻又撥打了一遍電話。
沒想到,這次二哥接電話了,迷迷糊糊的。
沈起幻:“你在哪?去哪了?轉身的工夫,人呢?”
白翼:“我在出租車上。”
沈起幻:“打車乾什麼?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喝大了?”
白翼:“就是喝大了,才打車啊,但我沒醉。”
冰灰在一旁急道:“那二哥你怎麼打車啊?”
白翼:“我喝酒了啊,不能酒駕知道不,容修說,不能酒駕,二哥我很乖。”
沈起幻:“不是,你為什麼打車啊?”
白翼:“不然呢,我他媽的走路回家?”
沈起幻:“我們他媽的就是在家喝的啊!”
白翼:“???”
白翼:“師傅,去世紀龍庭,嗝。”
司機師傅:“小哥兒,你就是在那上車的。”
白翼:“看我乾什麼,看我醉了嗎,二哥很清醒,我是在龍庭南門上車的,要去北門,不行嗎?”
司機師傅:“……”
沈起幻:“……”
兩隻崽在外麵北門接到了人。
二哥終於回家了,沈起幻舒了口氣,沒有通知樓上的容修。
給這個家免去了一場戰亂,也給二哥免除了一場災難。
可事實上,兄弟們都小瞧了二哥的作妖水平。
當年在破車庫,有“DK汙妖王”之稱的京城小伯頓,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三十年以後,在向小寵的自傳裡,有這麼一段情節:
隊長的決定讓二叔傷透了心。
那天晚上,二叔爛醉如泥,下了出租車之後,回家取了車鑰匙,轉頭就又出去了,我們都沒有攔住他。
他開著他的老奧迪,出了車庫,說要去院子裡洗車。
然後他一腳油門,直接衝出院子,一拐彎,開進了張富豪家的泳池裡。
幻叔先跳下了水,我和冰灰隨後趕到,我們大家一起把二叔撈了出來。
張富豪家的彆墅外邊,沒有大門,隻有花圃圍欄,已經被壓扁了。
容叔靠私人關係,找到了救援隊伍,過來把老奧迪撈了上來,沒打公家的電話,不然二哥就又得被送進去。
老奧迪十多年了,以前還能說它老當益壯,現在成了“全泡車”已經徹底可以報廢了。
如你所料,二叔又被捆起來了,被容叔扛著,扔進了彆墅家門。
容叔渾身濕透,眼底都是紅的,二叔迷糊糊躺在地上,還沒有醒酒。
然而,在大家都以為,隊長一定會雷霆震怒,甚至會把二哥驅逐出樂隊時——
容修垂著眸子,不易察覺地,一抹笑容從他嘴角劃過。
“倒的確是京城小伯頓能乾出的事。”容修說。
*
容修摁著白翼,把人扛上了二樓,扔在了浴室裡,對幻幻道:“給他衝洗乾淨,讓他睡覺。”
容修說完,就冷著臉上樓去了。
其實,不是不生氣,但更多的是被嚇到,接到小寵的電話時,容修正在琴房和勁臣聊威尼斯的事。
小寵哭唧唧地,聲兒都變了調,說二哥開車掉泳池裡了。
沈起幻速度也快,把白二從車裡撈出來時,車還沒沉底。
也多虧了容修,不然,二哥稀裡糊塗,沈起幻帶著兩隻崽,根本沒法把二哥抬上岸。
至於那輛車……
想到泡在泳池裡的奧迪,容修的腦袋嗡嗡響,車提前下崗是小事,醉駕才是大事吧?
好在夜深人靜,隻開了不遠,張富豪家就在隔壁。
張富豪是商宇賢的好友——能拿到龍庭的彆墅,肯定是有特殊關係的,常年在國外,每年春節期間才回來。
這件事私了。
容修第一時間給參朗打了電話,那邊很快就溝通上了。
張富豪一聽這事兒,居然不怒反笑,臨掛電話時,還大吼了兩句:“我滴愛,吃果果,我滴愛呀吃果果……”
嗯,他是一個五音不全,也並不了解音樂,但不妨礙他平時風個雅,搖個滾。
好在並沒有上道,這事隻能容修私下擺平,要是讓媒體知道了,又是一件熱搜醜聞。
而顧影帝則整個人都不怎麼好。
今晚,勁臣也算是徹底見識了小白的威力,上午他還溺愛地替小白做了擔保。
二哥睡到淩晨就醒了,兄弟們都在二樓小客廳。
大家沒去地下室,都戴著耳麥,冰灰彈電鋼,幻幻彈吉他,崽崽打電子鼓,在熟悉演出曲目的擔當部分。
二哥的腦子裡,其實有一點印象,不過記不太清,那一切就像是剛才在被窩做的夢。
隻記得,泡在水裡,涼颼颼的,容修把他舉上了岸……中間斷片了,他趴在容修的背上,時昏時醒,不小心就哭了出來。
二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勁臣剛才給他留了言。
【大臣臣】:記得要道歉,醒了就上來,他在琴室。
白二深吸一口氣,蔫巴巴地,做賊心虛地,躡手躡腳上到了三樓。
來到琴室門口,白二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依稀聽見鋼琴聲。
再敲,還是沒人回應,擰了一下門把,門鎖著。按門鈴,沒人應。
“老大,開個門,老大,老大……”
“人生商談,你搭理我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還不是因為你,今天你們排練,沒一起和一下《家園2》嗎?”
“他肯定比我強吧,我知道自己趕不上他。畢竟,這八年,我耽誤了,水平確實不行,我認。”
“老大,你他媽開個門啊,咣咣咣咣——”
這晚,容修沒有給二哥開門,也是二十年來第一次拒好兄弟於門外。
即使年少輕狂時,兩人打架真動手,鼻青臉腫一臉血,白翼氣勢洶洶來敲門,容修也會給他開門的。
大不了,不服再打一架。
但這一次,容修沒有開。
琴室門敲了半個來小時,勁臣一直站在三樓開放區,沒有過來勸兩人一句。
兄弟們在二樓也被驚動了,都小心翼翼上樓來,看著站在容修門外的二哥。
二哥沒有哭,隻是眼睛有點紅。
喊人了喊半天,砸門砸了半天,最後又開始罵咧咧。
沈起幻不是沒考慮過,要不要和白翼談一談,但他不知道能談什麼——
二哥的人生經曆太複雜,很多事情太苦,外人不能體會,夏蟬不可語冰,彆人不能參與,隻能靠他自己覺醒。
事實上,連容修也說不清楚,哪兒有問題。
容修隻知道,眼前的白翼,不是白翼的全部,不是當年和他一起組樂隊的二哥,所以,他不是他的京城小伯頓,也演奏不出二哥的貝斯。
長此以往,隻能當兄弟,不能當隊友。
琴室門外,漸漸安靜下來,淩晨兩點的時候,終於沒有動靜了。
安靜了很久,容修伏在鋼琴上,思考了很久。
門再次被敲響時,聽見勁臣在外麵喚他,容修起身去開。
勁臣打量他臉色,拉著他一起去休息,“說好的,以後不會熬到兩點以後。”
容修就笑,點頭應他,關了工作台上設備,合了琴蓋出去。
躺在主臥大床,勁臣側身抱住他,什麼也沒做。在這樣的深夜,隻要陪伴。
兩人聊過去,聊沒頭腦和不高興,聊起了那時的白翼。
兩個少年相識,是井子門的孔老爺子介紹的,也就是夫夫琴行小宇的父親,已經過世多年了。
容修給勁臣講了很多當年組樂隊的趣事。
那年他十三歲,白翼十五歲。兩人珠聯璧合,吉他貝斯最強二人組,讓井子門樂器一條街聞風喪膽。
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都非常搞笑。
容修講出來之後,兩人一起笑不停。
比如,容修教白二樂理時,音樂表情術語,都是外國語言。
這是容修最重視的地方,卻是白翼最懵逼的地方。
所以,容修就逼著白翼學習,把關鍵的背下來。
於是,白二在他的書上,都用鉛筆這麼標注的——
Adagio:柔板、慢速地
【磨磨嘰嘰地】
Allegretto:小快板,稍快速地
【著急忙慌地】
prestissimo:狂板,極快地
【破馬張飛地】
Vivo:快速,有活力地
【急赤白臉地】
“哈哈哈哈!”勁臣笑得眼角有了淚花。
窩在容修臂彎裡,透過微醺燈光,勁臣聽著容修講,凝視著他的臉。
講著講著,容修的嗓音放輕,語速也慢了,臉上表情柔和,像是在回憶年少時,他和他的二哥。
是的,他知道的,自己傷了兄弟的心。他希望,兄弟有朝一日能懂,不要恨他。
二哥會不會恨他……
臥室裡一片寂靜,明明是笑著,卻帶一絲淡淡地憂傷。
回過神時,垂眸看懷裡愛人,勁臣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天,一驚一嚇的,著實把從小是優等生、乖孩子的大影帝嚇個夠嗆。
其實,開到泳池裡並不算什麼。
當初,容修還開著皮卡,後車鬥裡裝滿了油膩的盤子碗筷,去自動洗車行去洗呢。
文青來到滾青的生活,也夠小家夥驚嚇的了……
容修心疼,也想笑,下巴拱了拱他頭頂發旋。
此時此刻,氣氛還是這樣。
然而,憂傷不過三五秒——
容修還在想,二哥會不會恨他。
床頭桌上的手機不停震動,容修下意識一伸胳膊,拿過來,打開一看。
【白翼】媽的我實在忍不住了,怎麼不開門,我都說我知道錯了,張大金牙家的圍欄,我撞壞的,我掏錢賠!
【白翼】說話呀,我他媽真是服了,我就是問問你,那個猩猩還是猴子的,今天合作完了,你覺得合適嗎?
【白翼】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他媽的換個貝斯手能給你靈感,你他媽的就是喜新厭舊,嫌我活兒不好了是嗎?
【白翼】我天天跟個傻子一樣,我不想給連煜那個傻比彈貝斯,彈個幾把啊,他們團隊怪怪的,我難受。
【白翼】我真是受夠了,我跟你說話呢!
【白翼】老大,吱一聲。
【白翼】彆人家老大再忙,也沒有你這樣的,我剛才給連煜發微信,那傻比馬上就回複了,人家也是隊長!
【白翼】你說話,每次總是過很久才回複我。
【白翼】你他嗎特彆喜歡老子跪舔你是吧????
【白翼】嗎的傻比才tian,T狗T狗T到最後一無所有!
【白翼】你很吊啊!老子受夠了!!!!
——【容修】受夠了就滾。
【白翼】滾就滾!!!!!!你彆後悔!!!
容修:“……”
容修咬著牙,氣得胸膛起伏,盯著屏幕很久,突然把手機一扔。
一把摟住勁臣,臉埋在他頭發裡,閉眼睛睡覺。
兄弟會不會恨他……
整夜都在做夢,不記得夢了什麼,反正他是被手機震醒的。
第二天,一大早,微信響了——
【白翼】早上好呀小修修
【白翼】容容醒了嗎,麼麼噠
【白翼】老大,早!我起來晨練了!
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