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晉江文學城(1 / 2)

容修 席未來 18941 字 2024-03-21

容修回到卡座, 兄弟們無一例外地仰著脖,齊刷刷嗷嗷待哺的模樣,直勾勾地瞅著他。

尤其是白翼, 他仰頭時會情不自禁張著嘴巴, 就像大多數人滴眼藥水的時候。

他一定要在演唱會上演奏這支曲子,一定要讓容修教他, 二哥想,哪怕讓他下跪都可以呢。

如果這支曲子, 被戈強聽到了, 對方會是什麼表情呢?三十來歲的爺們, 會落淚嗎?到時候可以也打個賭,贏個烤串什麼的。

不,烤串不重要。重要的是, 一曲下來, 全場震撼, 就像剛才那樣,可太有麵子了。

容修和白翼“打賭”的事,此時就沒人在意了, 反正輸贏都得聽他的。

“老大,你是怎麼做到的?”白翼問。

這才是重要的。

容修將貝斯遞給丁爽:“剛才隻是麵試,我一會還要上去一趟。”

“還要做什麼?還演麼?”沈起幻問。

容修點頭:“是的,我希望接下來,老白能更仔細聽,演唱會就靠你了。”

——演唱會就靠你了。

這話,從魔王嘴裡說出來,這還得了?

全天下再也沒有比這更大的褒獎了。

“啥?靠,靠我?靠我啊……我靠!”白翼有點慌, 莫名有種“天降大任”之感,後背繃得直直的,緊張又興奮,臉色都漲紅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

而永遠中二的二哥,就是個萬年小破孩,“誇獎”比批評更能讓他打雞血。

這是顧勁臣告訴他的。

——先生不要總罵小白,你要多誇他,誇獎比批評更有用。

這的確很管用。

二哥得到了表揚,並被賦予了重任,此時熱血上頭,表情無比嚴肅,內心則早就一個滑跪到了容修麵前。

分分鐘準備上“容老師小課”了,拿小鞭子抽都行呢,隻要能教他就行。

但容修卻表示,不急,正餐還沒開始,他一會還要和一位老師合作。

無比地自信,容修很確信,那位薩克斯老師,一定會過來邀請他同台。

勁臣一直沒有說話,微微仰頭看他。自信時的容修,英俊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容修垂著眸子,與顧勁臣對視著,往前挪近半步。

勁臣坐在卡座邊緣,這才回過神,往旁邊給他讓位置。

卡座沙發不算太寬敞,一邊坐三個男人,略顯擁擠了。

容修坐下來,勁臣坐在中間,旁邊是崽崽,沒往那邊靠太近,與容修並肩挨得緊。

桌前安靜片刻,兄弟們交換了眼神。相對於交流剛才的演出心得,目前還有更嚴峻的事。

“這曲子,我第一次聽,大哥,你之前在排練室怎麼從來沒彈過?”

聶冰灰打開了話題,他舒了口氣,接著道:“猝不及防啊,心情起起伏伏。譜子有嗎,回去我可以用鍵盤試一試嗎?”

“當然。”容修說,“斷斷續續,寫了半年,創作過程……有點艱難,上周才完成。”

“確實挺難的,太走心了,”白翼說,“換成提琴大貝司也能行。”

除了情緒之外,這也是容修創作進度緩慢的原因,他試圖讓曲子適合不同樂器的音色特點。

目前看來,換成吉他和鋼琴演奏都沒有問題,而用低音提琴演奏的效果則會更好。

冰灰顧慮道:“這曲子能讓人心裡中毒,不會出什麼危險?”

這是剛才兄弟們在討論的話題,類似傳說中的《黑色星期五》,彆被投訴封禁了。

其實,投訴封禁也是小事,千萬彆鬨出人命了。

沈起幻擺弄著碟子裡的乾果,看上去也很擔心:“就像靈魂拷問,心靈的鏡子,聽後會讓抑鬱症患者崩潰大哭。”

容修沉默了一會兒,垂在身側的手抬起,掌心扣住勁臣放在沙發上的手背,在他耳邊低聲問:“想哭麼?”

桃花眼兒顫動了下,勁臣實話實說:“想。”

容修眼神溫柔:“那就哭。借你肩膀,什麼時候都可以。”

“哎。”勁臣反而笑,“我淚點低。”

容修凝視他,“藝術工作者的情緒感知能力、共情能力比較強。”

勁臣回望他視線,他知道,兩人真正在聊的不是同理心的問題,容修是在參考他的意見。

勁臣的眼睛仍然泛著紅,誠實道:“像經曆了一次死亡,心情反而暢快了。”

容修皺了下眉頭,手指加緊,裹住他的手:“沒覺得不舒服?比如,聽到音樂之後,聯想到了什麼畫麵,或者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我倒是覺得,讓聆聽者直麵內心,觸碰到了壓抑的某個點,也是心靈療愈的一部分。”

說到這,勁臣頓了頓,瞟了一眼周圍注視他的兄弟們,隨口就來了個“無中生友”,勁臣笑道:

“就像我的一個朋友,當年他察覺到自己不健康,看過不少心理學書籍,透過那些文字,他為自己心理畫像,可以調節情緒、緩解壓力。”

“通過聆聽音樂也可以。至於‘心靈的鏡子’的比喻——”

容修目光定格在顧勁臣臉上,繼續說道:“你知道的,我以前去日本跑專場。東京在地鐵站裝上了不鏽鋼鏡子,為了讓輕生者看見他打算跳下站台時的表情,這個舉措直接降低了死亡率。”

當年的倫敦地鐵站可沒有那些鏡子,幸而顧勁臣此時就在他的眼前。

勁臣怔了怔,深深凝視了容修一眼。

兩人對視著,兄弟們一臉懵逼,瞅著他們目光糾纏打機鋒。

樂隊男人們:“……”

怎麼含情脈脈的,聊著“死亡率”這種話題,你倆這樣合適嗎?

*

此時,不到晚上九點鐘。月亮海爵士酒吧,五成上座率,大概十二三桌。

狄利經過了內心劇烈的掙紮,眼看著登台時間臨近,他拿上了樂器,對岑輝表示:“要去那邊轉一轉。”

還不讓助理小劉跟著。

岑輝笑眯眯沒吱聲,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要是樊川川在場,肯定會伺機懟上一句:你丫陀螺嗎,就快上台演出了亂轉什麼呀?

老狄同誌著實轉悠了一圈。

領導檢查工作似的,在幽暗的酒吧裡四處瞎逛。

暗地裡不知多少道目光追蹤著他,樊川川就是其中之一。

樊大作家發完了微博之後,就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吃喝碼字兩不誤,也不耽誤他看戲。

狄利走到了酒吧中間,然後往周邊呈放射性掃雷式閒逛,並認真地欣賞了內部布置。可仔細一看,這老小子的路線十分清晰,目標分外明確。

轉著轉著,就來到了酒吧一隅的偏僻處。

幽暗的雅座,依稀見到不少人影。

這處離後台較近,平時店裡客不滿,久而久之,就成了樂手們候場暫用的地方。

負責放風的丁爽注意到他,暗示“有人過來了”時,在座男人們全副武裝,戴帽子的戴帽子,戴口罩的戴口罩。

歌王影帝還在沙發暗處拉著小手。勁臣垂著眸子,手指動了動,容修右手垂著,根本沒鬆開他。

看了一眼腕表,比預計時間早過來五分鐘。

“這麼巧。”狄利腳步一頓,就朝容修走來。

動作流暢,表情自然,這個“無意間碰到熟人”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容修對他微微頷首,並沒有急著與他聊,而是讓丁爽去旁邊給他拿了把椅子,氣定神閒地坐那兒不動。

狄利坐下,並不關注青年旁邊的友人,開口就問:“剛才的那支曲子出自哪位大師?”

連個寒暄也沒有,唐突朝人發問,居高臨下的語氣,顯然也不是故意,但莫名就有一種前輩正在問話的感覺。

容修眉心輕動,抬眸看向狄利,露出一絲疑惑:“您在問誰?”

狄利噎住:“……”

透過金絲眼鏡的鏡片,那道目光撞過來,分明帶著溫柔的笑意,氣勢卻似更勝一籌。

“當然問你。”狄利回過神,他還沒有問青年的姓名,而對方身旁的朋友也沒有互相介紹。

容修猶豫了兩秒,不知師兄有沒有守約,於是確認般地,笑問:“您確實不知道我是誰?”

這種問題未免太過狂妄,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狄利竟然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岑老板的師弟?”

那就好,為了接下來的演出計劃,還是不暴露身份比較好,不然會影響正常配合。

容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問‘我’,我會告訴你,這是國內一支搖滾樂隊的作品,DK樂隊您知道麼?”

國內的?

狄利有點不可思議,不過轉念一想,到也理解,那是目前國內頂尖的年輕樂隊,不論是隊長,還是各個擔當,都是一流水平。

營銷也搞得不錯,動不動就上綜藝,一直很有話題度,連樊川川那個隻會寫書不懂音律的,一提到“樂隊”都會把DK掛在嘴上。

“您看上去有點失望?”容修問。

“國內樂隊創作出那樣的貝斯曲,還是非常令人驚喜的。”狄利直言不諱,“那支樂隊……還太年輕,好在是有實力的,期待未來穩定發展。”

這句就相當官方了,仍然是前輩的語氣,那種“老師”的姿態擺得很高。

“你有自己的樂隊嗎?”狄利問。

容修點了點頭:“有的。”

狄利聞言,下意識地環視四周青年們,“你是樂隊的貝斯手?”

白翼“噗嗤”一聲,趕緊彆開頭,肩膀一抖一抖的,對著磚牆開始麵壁。

什麼時候老大也這麼調皮,開始逗老前輩玩了啊。

容修瞟了白翼一眼,沒成想,身邊的勁臣卻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不是,他是我們的主唱。”

果然,不等容修自我介紹,狄利就緊緊皺了眉頭,“主唱?你沒跟我開玩笑?”

容修困惑地眨了眨眼:“怎麼講?”

“你完全就是一位貝斯手,擁有演奏貝斯的天賦!”狄利激動地說,“對,沒錯,上了舞台,主唱站在前麵,固然更能吸引觀眾,但是實力和天賦十足的樂器擔當,在樂隊裡比主唱更為重要!”

果然,狄利的耿直脾氣又上來了。

不等容修繼續開口,他就火爆地繼續開懟:

“你居然放棄了你的天賦,放棄了更擅長的貝斯,試圖去對著麥克風耍花腔?就算你長得再好,也不應該放棄你的才華,想著吃青春飯、靠臉蛋是不會成功的!我甚至能想象到,你的歌肯定不如你彈奏的那支貝斯曲,你的天賦不在那兒,你的唱功肯定很糟糕。”

樂隊男人們:“??”

兄弟們驚呆了,啞口無言地瞅著這位前輩。

還是頭一次聽老大這麼挨懟,還是當麵的……

大家肅然起敬!心裡……莫名還有點爽,是怎麼肥四?

如果不是強忍著,大家就要捧腹大笑,拍桌叫好了。

容修表情平靜,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小煙嗓仍然柔和:“狄老師,如果這是你稱讚彆人的方式,我也可以想象到,你身邊幾乎沒什麼好朋友,能容忍你的人簡直世間難得啊。”

輕描淡寫的一句,讓狄利心口中了一箭。

事實上,他的脾氣在圈內赫赫有名,朋友真的沒有多少。樊川川也說他,不愧是吹薩克斯的,氣是真的大。

“朋友隻要兄弟知己就夠了,如果隻知道阿諛奉承,那種朋友不交也罷。”狄利不甘示弱地說。

容修收了收下頜,笑道:“那麼,我終於和前輩有一個共同點了。”

隨後話鋒一轉,他斂了笑,氣勢盛極,“狄老師,您能切入正題了?”

“……”狄利哽住,張了張口,扭頭瞅了一眼身後。

遠處,岑輝和樊川川都湊近了這邊,有意無意朝這邊望來。

狄利拿出一個記事本,放在桌上,意味深長地道:“說說你對這些曲子的看法,看看你有沒有能力今晚登上舞台,為在場的觀眾演出。”

容修垂眸看了一眼本子,“謝謝狄老師賞識,不過,如果能把自己‘說’上舞台,那得吹成什麼樣?”

說著也意味深長地打量狄大師一眼,“論吹的,和狄老師相比,很抱歉,我想我沒有那個能力。”

狄利嘴角一抽:“……”

樂隊兄弟們:“……”

噗哈哈哈,男人們忍著笑,憋得表情扭曲,沈起幻直接趴桌。

兩個絕命毒師互相傷害,硬碰硬地互懟,這也太帶勁兒了,你倆不如上台講相聲?

吹奏大師瞪了容修一會,眼看著時間來不及了,還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

容修眉眼帶笑,一轉頭看向了白翼,繼續剛才的話題。

狄利一臉懵逼,看著青年把他撂下了,和他的朋友們聊起了演奏技巧。

同時也意識到,這桌的年輕人們,就是青年的樂隊成員,算上旁邊站著的兩個小夥,一共八個人。

“……接下來就是收放自如,”容修對白翼繼續說道,“對音樂更細膩的處理,以及技巧方麵更謹慎地控製。”

之前在小渡家,白翼已經悟到“忘記天下武功”,容修表示他很欣慰。

“練習時必須全身心地專注於技巧,才能保證演出時即使忘記技巧也能流暢地演奏。”容修說。

“可是剛才你並沒有使用什麼技巧。”白翼說。

“今天的練習重點,就在這裡,如何用不太花哨的技巧,讓聽眾把注意力放在音樂上?”

兄弟們恍然,就是容修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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