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晉江文學城(1 / 2)

容修 席未來 13417 字 2024-03-21

天快黑時, 食草狼過來了。

容修要在演唱會之前,接受iVocal官方的一次采訪。

同時接受采訪的,還有不朽自由樂隊。

不是什麼嚴肅的采訪, 就是飯局上大家一起聊天打屁。

相對來講,容修不排斥與食草狼接觸,也挺喜歡與他聊天的。

因為這家夥早就摸透了容修的性格, “喜歡炫耀隊友”這個特點,在容修身上就像貓的尾巴那麼明顯——

采訪時誇他才華橫溢, 不如讚美他的每一位隊友, 絕對會讓容修愉悅地答記者問。

這晚黑天的時候, 工體外麵很多路人都看到,體育場內燈光璀璨, 照亮了整個夜空。

舞台搭建終於全部竣工,壯觀場麵讓人嘖嘖稱奇, 試燈光, 排走位,直到夜裡十點多, 終於簡單走了一遍流程。

容修和樂隊兄弟們這邊剛完工, 連煜他們就在附近訂好了餐廳等他們去聚餐。

兩支樂隊難得同桌用飯。

直到現在,網上還有兩家樂隊不和的緋聞。

餐桌上, 食草狼拍攝了不少照片, 和男人們天南海北地瞎聊。

這次訪談十分輕鬆隨意,主要目的是演唱會最後的宣傳,聊了聊兩支樂隊的尾牙, 以及明年iVocal獲獎的決心。

聊完了當下,展望了未來,自然而然地, 就聊到了過去。

“那是我這輩子從你的嘴裡聽到的最他媽草蛋的消息。”

聊到連煜當年離開DK樂隊的時候,白翼冷笑著,直接掀了他的老底。

“這傻比,mp3裡整天放著不朽自由的專輯,”白翼說,“打從那時候起,我就感覺不太對勁兒了。”

這就是最初的苗頭,白翼在某一方麵比容修敏感得多。

那年,連煜二十三歲,正是男生漸漸成熟、考慮成家立業的年紀,他看上去魂不守舍,心煩意亂。

白翼察覺到了連煜的異常,卻沒敢把他的猜疑告訴容修。

他們三兄弟是破車庫的鐵三角,在樂隊甚至還沒有鼓手和鍵盤的時候,他們就有信心組成國內最火的樂隊,然後簽約最火的廠牌。

組band就像組家庭,他們以為他們可以天長地久。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跟有一天連煜帶回來的一個姑娘有關。

她是不朽自由樂隊的歌迷。

彆人家樂隊的果兒,和連煜廝混到了一起,怎麼看都不尋常。

在白翼的逼問下,連煜隻好說出了實情,他確實在背地裡和不朽自由聯絡了。

那天白翼和連煜大吵了一架……

這晚在飯桌上,白翼口沫橫飛,對食草狼講述了當年的細節。

連煜哭笑不得,解釋道:“也不算吵架吧,當時我們隻是在走廊裡商量了一會兒,該怎麼和容修透露這件事。”

說著,連煜看了容修一眼。

但容修隻是垂著眸子,指尖摩挲著玻璃酒杯,一直沒有出聲參與話題。

就這樣,白翼對食草狼說起DK樂隊最初的形態,說起鐵三角當年的故事。

連煜則在旁邊做解釋補充,時不時地和白翼拌兩句嘴。

一大桌子的男人聽得津津有味,容修卻一直沒有插嘴,似乎事情過去了太久,他已經不在意了。

而他始終記得十五年前那晚發生的一切。

當時是傍晚,白翼和連煜在破車庫的走廊裡吵架,容修則待在休息室。隔著一扇不太隔音的木門,他就坐在沙發上,聽見走廊裡傳來兩兄弟不友善的動靜。他聽到連煜說要離開樂隊,聽到白翼啞著嗓子問他,是不是早就已經決定了。

容修一直獨自一人在屋子裡坐著,天色一點點黑下去,他沒有開燈,沒有人看見他的表情。彩排時,他若無其事地走出去,假裝什麼也沒聽到,演出時也按部就班,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深夜,樂隊演出結束之後,連煜才將那個該死的消息告訴他。

那時候,不朽自由樂隊已經出道一年,對於連煜來說,那是一個無比寶貴的機會,一生中的巨大轉折,最重要的時刻。

如果能加入不朽自由樂隊,就意味著連煜將會擁有更大的舞台、更多的演出機會,賺更多的錢,靠音樂養活自己。

也意味著,連煜不用再和他一起焦頭爛額地在搖滾論壇上發帖子招鼓手,意味著對方終於可以在首都工體開演唱會,甚至意味著可以在國內外巡演。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那晚場景至今曆曆在目。當時連煜垂著眼睛,緊盯著地上的酒瓶,說:“容修,不朽自由找到了我。他們主唱碰了毒,身體搞壞了,內部消息正在考慮退役,可能要去戒毒。他們演出缺人,找我過去補吉他手的空缺,我答應了。對不起,我實在沒法拒絕。下個月,上海,不朽自由擔任暖場樂隊,我將和‘林肯公園’同台。”

休息室裡一片死寂。

一切都結束了,他們曾經如此親密無間,風雨同舟,卻在一瞬間遠隔了十億光年。

容修站在連煜的麵前,臉上沒露出什麼情緒,也感覺不到自己是什麼表情,但他切實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幾乎停跳。他臉色的那種蒼白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爸或他媽去世了。

總之,他以為他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當連煜明確地表示要離開時,他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那年容修十六歲,雖然他擔任一支地下搖滾樂隊的隊長,但他確實也隻是一個未成年男孩。

“祝賀你。”容修沉默了很久,啞著嗓子說,“不朽自由有福了,我知道你有多棒,一定會成功。”

和連煜正式散夥那晚,鐵三角吃了大排檔,白翼和他打了五六架。

說是“五六架”,就是中途二哥打累了,坐下來灌兩瓶啤酒,然後跳起來接著打。

那晚,白翼暴揍了連煜一夜,容修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天快亮了,兄弟三人喝了很多酒,全都喝醉了。

臨走的時候,連煜紅著眼睛,對容修說:“DK樂隊也一定會成功,開專場,開演唱會。容修,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祝福我,我敢保證,你能把樂隊帶到國外去,我等著看到那一天。”

時至今日,容修仍然可以摸著心口說一句,他沒有言不由衷,他不會阻止連煜去奔前程,他是衷心祝福兄弟的。

但是,已經不能繼續做好兄弟了。

失去了主音吉他,是容修的雷區,也是每一位隊長的痛點。

也不知食草狼會把他們的故事寫成什麼樣,每一支樂隊的成長史,都有那麼幾段讓人扼腕歎息的分分合合小插曲。

飯桌上,兩支樂隊的大哥們把酒暢談,聶冰灰和向小寵悶頭吃喝,並沒有發表什麼言論。

不過,兩隻崽崽卻從早期DK樂隊的故事中,聽到了很多言外之意。

容修這人,似乎從小就是這樣。

關於“離開”,不強求,不挽留。

如果對方離他而去,哪怕隻是迫不得已,之後幡然悔悟,他也不會原諒了。

容修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終止了這個話題,淡淡道:“過去的故事已經畫上句點,DK樂隊未來還有很多故事,將由眼下這個大家庭譜寫。”

說完這句話,他的視線仍然沒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他翻看著微信,似乎被誰發來的信息吸引了。

連煜喚他的名字,舉著酒杯敬他,容修也沒有理會。

連煜無奈地注視他一會兒,隻好作罷,自然而然地將話題轉到巡演的趣事上。

食草狼頗感興趣地問了很多不朽自由巡演的細節,DK樂隊的男人們對那些演出經曆也非常好奇,並對國外巡演充滿了向往。

沈起幻甚至打開了手機備忘錄,在上麵記錄了不少巡演注意事項。

直到連煜講到,有一次在英國演出的糗事,才再一次地吸引了容修的注意。

連煜講到一半時,容修的目光從手機上收了回來,他凝視著連煜的臉,仔細聽他說。

然後,所有人都注意到,連煜的心情似乎突然大好,語調也升高了,繪聲繪色地講述了那次國外演出。

奧運會那年,連煜加入不朽自由樂隊滿一年,成為了樂隊主唱,應邀去英國一家藝術館演出,參加他們的閉幕式。

借著奧運的東風,藝術館舉辦了一個中國現代展覽,從建設到科技,從藝術到人文——不朽自由樂隊的表演,屬於展出的“音樂”部分。

那座藝術博覽館有一百多年的曆史,演出環境是一座複古大廳,可想而知,參加博覽館活動的觀眾,和搖滾迷有偏差,他們是一幫英國老頭。

“英國老紳士啊,太正經了,冷漠,刻板,表演很難打動他們。”連煜苦笑著說道。

見容修聽得認真,連煜一咬牙,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了他出道十五年來最尷尬的一次演出。

當時,紳士老頭們就坐在下麵,靜靜地看不朽自由演出。

不像在看搖滾,反倒像在看一出歌劇,似乎還帶著某種意義不明的批判眼光。

整個演出氣氛詭異,沉悶而又無聊,後來演出中途,吉他手跑到舞台邊,習慣性地想與觀眾互動,但他剛接近過去,就被一個英國老頭給推搡開了。

而且,貝斯手為了活躍氣氛,還把他的帽子扔到了台下。

以不朽自由在國內的影響力,按常理說,台下觀眾必然會瘋搶帽子。但當時現場一片死寂,有個觀眾皺著眉頭,又把帽子給他扔了回去……

……嗯,又扔了回去。

搞得樂隊當場崩心態,裂開,直接裂開了。

真是搖了個寂寞。

聽到這裡,食草狼要笑不笑,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趕緊拿起酒杯喝一口壓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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