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愣了愣, 認出那是前天他給顧勁臣送鯽魚湯的器皿,“知道了。”
容修從家具城堡上跳了下來,來到桌前, 將保溫桶擰開, 一股香甜熱氣湧出來。
撲麵而來的甜香氣息, 幾乎沒仔細辨認,他就聞出了這是什麼。
氣味如同音樂,能帶人回到往日時光, 想起與某人一起經曆過的事情。
每次演出前, 顧勁臣都會給他準備各種潤喉飲品。就算工作忙不在身邊, 也會拜托彆人送過來。
“有加餐?”連煜從他身後貼上來。
容修扣上蓋子, “是我的,沒你的份。”
連煜哭笑不得:“喂喂,這麼一大桶, 你吃得完?”
“不是吃的,你走開。”容修拎著保溫桶就要走,卻被圍過來的男人們堵住去路。
那香甜氣味太勾人, 男人們扔下樂器湊過來, 手裡還舉著啤酒, “全家桶啊?看看,看看。”
容修:“不給看。”
不朽自由:“……”
這個護食的。
白翼他們都知道, 那個保溫桶裡的東西是什麼, 根本也沒人去跟容修搶。
不朽自由就一頭霧水了, 都巴巴地聞著香味,伸脖子往容修這邊笑嘻嘻地看。
連煜問:“這是什麼,不是宵夜?我看是白的什麼湯?”
沈起幻道:“上次我帶顧老師去看老中醫,醫生告訴他, 秋天吃白色的東西,可以潤肺,護嗓子。”
說到看老中醫,沈起幻帶顧勁臣去過兩次。
不過,當時顧勁臣並沒怎麼多問醫生他自己的身體調理問題,反倒谘詢了很多潤肺、敗火、護嗓的膳食相關,他還問了會影響容修現場演出發聲的食物,避免演出之前碰到。
事實上,對容修來說,他平時不吃的那些——太辣、太甜的食物,以及碳酸飲料,都不是“鎖喉食物”,不會影響到他現場的歌喉。
能讓他在舞台上“被鎖喉”的,隻有一樣。
容修失神了片刻,想起有一次在小渡家演出,雖然當時沒有露餡,他用與觀眾互動、白翼和沈起幻的和聲掩飾了過去,但他確實唱到某一句時,險些失誤。那一刻,哽住喉嚨,發不出聲。
能現場鎖他的喉,隻有去年冬天那一次。
隻有那一人。
容修回過神,擰開保溫桶蓋子,裡麵是燉的梨子和川貝。他垂著眸子,注意到梨子都打成了泥。
丁爽笑道:“你不愛吃水果,顧哥就給打成泥啦!顧哥說,要趁熱喝,熱的比較清火,對嗓子更好,比吃生的好。”
容修瞟了連煜一眼,不等對方再問,拎著保溫桶就走了。
丁爽見狀,連忙跟在容修身後,舉著手機對著他。
容修坐在沙發上,瞪著攝像頭,“乾什麼?”
丁爽舉著手機開拍,笑著小聲:“你喝你的,我交個任務,顧哥等著看。”說著,就擺出了趕緊喝的動作。
“哦……”
說白了,就是要查崗,必須要看著他喝完才行。
平時在龍庭家裡,容修忙起來時,日夜顛倒、三餐不規律不說,煲湯經常放涼了也不記得吃。
還要查崗監督……
督就督吧,容修並無異議,也不覺被管著有何不可,眸底似還閃過一絲笑意。
被老婆管著。
忽然想起,井子門那些在飯桌上一邊說這句話,一邊唉聲歎氣,一邊眉飛色舞的已婚大哥們。
於是,當著一群男人的麵,索性把小碗放在一旁,容修不覺揚了揚下巴,對著拍攝鏡頭,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捧起了保溫桶,仰脖開喝。
連煜眼神意味深長,望向窗前的方向。
那家夥,還真沒和大家分享。
而且DK兄弟們似乎也已經習慣,助理還在一旁拍視頻。
容修喝了一半,問丁爽拍完了沒有,還對著攝像頭說了一句:“多謝,很好喝。”
丁爽拍完了視頻,原地發微信。
沒多久,看到顧勁臣回複的消息,丁爽盯著屏幕瞅了一會兒,抬眼叮囑容修:“顧哥說,這個不多,趁熱,都喝完了才行。”
男人們的起哄聲更響了,潘亮還吹著口哨。
容修捧著保溫桶,一邊喝甜湯,一邊似笑非笑,細長眼角微眯,餘光掃著吹口哨的男人們。
像一隻得了小魚乾的大貓,當眾品嘗一番。
連煜瞅著他的眼神,忍俊不禁:“喂喂,你該不會是在秀吧?”
容修眉心微動:“秀?什麼?”
連煜沉默了下,“你說呢?”他抬步往這邊走,“社會主義兄弟情誼?難不成還有彆的?”
“什麼‘彆的’?情誼?”容修輕眨了眨眼,咀嚼這兩個字,“情誼啊……”
這麼喟歎一聲,容修捧著保溫桶,一仰脖,喝了個底朝天。
而後,他道:“是啊,我就是在秀。”
連煜在他麵前停步,愣愣地看他:“?!”
不朽自由大哥們:“……”
起哄聲驟然停下,剛才還在吹口哨的男人們表情都扭曲了。
秀就秀吧,還說出來了,喪儘天良啊。
再說了,倆爺們,有什麼可秀的……
許乘風直給白翼使眼色——那個“顧老師”該不會是哪個大長腿美女吧?難道不是拍電影的那個顧勁臣嗎?
白翼神秘兮兮一笑——無可奉告,你猜。
容修抽了張濕巾,細細擦拭手上湯汁。
然後,容修走到連煜眼前,垂眸凝視他片刻,道:“我就是在秀。”
連煜黑了臉:“我不聾,說兩遍乾什麼?”
容修隨手扔掉濕巾,拍了拍他肩膀,往兄弟們那邊走去,“這叫call back。”
連煜:“……”
樂隊男人們:“……”
連煜轉過頭,望向容修的背影。
他想起上次去龍庭做客,晚上一起去吃宵夜那天,酒桌上,他曾試探過容修和顧勁臣的關係——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圈內總有些捕風捉影。
但容修並沒有正麵回答他。
話說回來,對於魔王的“秀恩愛”,自家兄弟們早就習以為常。
不朽自由的大哥們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單身老狗們簡直咬牙切齒,然後哭笑不得。
看容修的表情,這是真的在秀吧?
“兄弟情誼”秀起來,也這麼讓人生氣。
秀得滅絕人性,秀得慘絕人寰,秀得前後呼應……哦,就是call back。
這個操性的。
於是,在容修迎過去時,男人們就一窩蜂地朝他撲了上去,奪命剪刀腳,肉搏疊羅漢,抱成團滾成一片。
這天晚上,套房裡的搖滾樂振奮人心,丁爽拎著保溫桶臨走時,還被男人們堵在牆角威脅一番。
就像班裡的小慫包被一群校霸堵門欺負。
許乘風叼著煙,把小丁同學摁在玄關牆角,警告他不準向封大金牌告狀,還讓他順道喊服務生上來。
“偷偷的啊,彆聲張,彆被人看見。”許乘風說,“不然……哼哼。”
丁爽出門時哭唧唧,回頭瞅了瞅二哥。
白翼正和容修商量舞台互動的事,根本沒精力過來救他於水火。
直到此時,小丁助理才明確地意識到,其實彆的樂隊比自家的祖宗們更能作妖啊。
就這樣,距離演唱會隻有兩天這晚,樂隊在工體酒店的商務套房裡,海飲了巨多酒水,把屋裡的所有酒都喝光了。
DK樂隊的男人們和容修一樣,隻喝了白翼去年代言的足球罐啤酒。
而不朽自由的那群牲口,洋酒紅酒兌著喝,套房裡像開派對,還抽了煙,搞得烏煙瘴氣。
不過,他們都沒有碰毒。
儘管老炮們出道十五年,看上去不怎麼正經,躲在衛生間吸煙時還鬼鬼祟祟,可在連煜的調.教下,不朽自由確實沒有任何一位現役成員碰違禁品。
丁爽帶著保溫桶離開之後,沒到十五分鐘,就有一名服務生來敲門。
屋裡的音樂聲停下來,白翼和許乘風去開門。
一個服務生站在客房門外,看上去神眉鬼道的,就像一個穿著西裝的毒販,在門口對接暗號一樣,低聲問樂隊大佬們“有什麼需求”。
白翼問他:“哥們,你他媽的是乾嘛的?”
服務生呆住,緊張地指了指酒店的胸牌。
於是,許乘風就像一個資深癮君子一樣,在他耳邊小聲地交代:“來點兒帶勁兒的。”又塞了小費過去,“等會有人來找我們,悄悄帶他們到隔壁去”
服務生離開之後,沈起幻問許乘風:“剛聽你說,你喊彆人過來了?女的?你不怕有狗仔?”
許乘風咧嘴一笑:“管他呢,隻要酒和美人能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就行。”
容修聞言,轉頭朝門口兩人望去。他喝得有點多,已有微醺醉意。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這麼多的酒。
容修瞟了一眼連煜,淡淡道:“彆帶到我屋裡。”
連煜沒應聲,舉起手機給容修看,他剛給微信上的果兒分享了位置信息。
搖滾樂隊湊在一起永遠都是這樣,即便確實是在進行音樂創作,也搞得像在非法聚會。
男人們各就各位,繼續排練,音樂喧囂,連煜和容修各拎一提啤酒,跳上家具拚成的舞台,兩人舉瓶對飲,以酒瓶充當話筒。
如果不是演唱會,他們會瘋到明天早上,酒精和搖滾都來一點兒,啊,你就是世界之王。
容修為了保護嗓子,堅持隻低聲吟唱,不管連煜怎麼挑釁都無濟於事。
在容修又喝完兩瓶時,連煜就把他的那一提差不多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