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都已經交給工作人員了,這事兒你彆操心。”封凜說,“不要分散精力,也彆管觀眾席那邊,要對團隊有信心,信任大家。”
容修舒了口氣,沒再多問現場觀眾的安全方麵,聽封凜繼續彙報。
封凜猶豫了片刻,確定般地問,“不過,你真的打算邀請一位歌迷上台和你互動?”
國內搖滾演唱會沒有這個傳統,但在國外,邀請一名歌迷上台互動,與樂隊一起唱歌、彈吉他、大秀技術,然後樂隊送出簽名樂器,這是搖滾演唱會的慣例。
容修覺得,這個流程很好,可以拉近歌迷與樂隊的距離,也詮釋了搖滾樂隊的本質特點——
——大家一起玩音樂。
就這麼簡單,玩band的最初夢想,並沒想過多麼高尚的、升華的、有價值的意義,隻不過是不想一個人,想和兄弟們一起玩音樂。
“如果抽選上台的歌迷不會彈吉他怎麼辦?”沈起幻很擔心這一點。
聶冰灰盤腿坐在地上,建議道:“不如明天安排一下吧,我看,有很多明星演唱會,歌迷唱歌都是事先安排的,在觀眾區舞台下站著。”
容修挺直腰杆:“作弊像什麼話,就是隨機抽取。”
聶冰灰縮了縮脖子,“哦,那難度大了。”
封凜解釋道:“沒有安排,恒影和後援會都宣傳過,保證這次所有互動都是現場隨機,而且送出的禮物也是容修要求的,兩萬元左右的電吉他。”
容修滿意地點頭,其實他有個惡趣味的打算,暫時還沒有對彆人說——
他希望,將來能開一場接一場的演唱會,每一場都有一位粉絲與樂隊互動,或是進行solo表演,由樂隊為他伴奏。
等到將來他們都老了,這些狂熱粉絲們的表演,能夠結集成一張MV現場紀念專輯,作為回憶錄發行上市。
想讓所有的粉絲都知道,在大家支持DK樂隊的時候,兄弟們也如斯珍惜著他們,與粉絲們一起走過的每一段路,他們都好好地珍藏了下來。
這才是DK樂隊的財富。
“不會彈吉他的,就唱歌。”容修說,“隨便唱什麼,我們給他伴奏就是了,除非他不想要簽名吉他這份禮物。”
兄弟們都是一噎:“……”
這種輕鬆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禮不禮物的問題吧,老大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站在工體舞台上,當著六七萬的觀眾開口唱歌?
“你放心,到時一定會選擇會彈吉他的,攝像機也會挑選。”封凜透露了一句,“工作人員事先也會問清楚,隻有技術好不好的風險。”
向小寵弱弱地說:“我打鼓的聲音要是大了,技術不行的就壓下去了。”
白翼笑道:“那不是正好嗎,把粉絲的電吉他聲音調低,有我和老幻在,就算他技術不行,也會襯得他穩穩的!大家放心吧,在小渡家又不是沒和觀眾一起玩過。”
反正,樂隊男人們有的是辦法讓歌迷表現,給他一個難忘的舞台回憶,肯定不會因為技術不行就把人攆下台就是了。
事實上,搖滾演唱會上,會彈吉他的歌迷數不勝數。
敢主動舉手上台,與搖滾明星互動的,再不濟也能彈個三和弦。
好比顧勁臣那樣的技術,不管彈對彈錯,容修都能輕鬆地配合他,哪怕彈個哆來咪音階,都能讓曲子變得非常動聽。
更遑論還有幻神、京城小伯頓、架子鼓小狼崽子、鍵盤大美妞……
大部分搖滾粉絲,更注重現場的氣氛,玩的是現場體驗,隻要氣氛達到巔峰了,大家對搖滾演唱會的質量要求不會太高。
何況是一個搖滾粉絲,就算互動演奏搞砸了,觀眾們也隻是哈哈一樂就完了,搖滾粉絲們都很包容,說不定還能搞出個有趣的互動。
這個粉絲互動的話題聊完,容修又說了些要注意的事項。
然後,大家就都沉默下來,腦內模擬演出現場。
這次演唱會,大家的台詞不多,容修的意見就是——少說話,多乾活。
大家又不是上台講相聲的,一切音樂說話。
樂隊兄弟們:“……”
實際上,是容少不太知道怎麼和粉絲互動吧?
互動台詞的本子,他連看也沒看一眼。
兄弟們腦內模擬的時候,容修就坐在了客廳的便攜電鋼琴前,彈奏一支抒情的曲子。
他彈奏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曲子表現的是月色朦朧的夜裡,穿過幽靜的森林,去和愛人相見。
想與愛人相見。
白翼坐在地毯上,仰脖端詳了容修很久,實在忍不住了,問他:“喂喂,你怎麼閉著眼睛彈鋼琴啊,顯擺你盲彈的水平有多高?”
容修沒有應聲,將曲子彈奏一遍又一遍,他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過了好久,在浪漫而又憂傷的旋律中,他才淡淡問:“好聽麼?”
兄弟們齊刷刷點頭:“好聽。”
“出錯了麼?”容修又問。
聶冰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Perfect!”
沈起幻扭頭瞅了瞅電吉他:“不過,這真的適合在搖滾演出之前給我們聽?”
白翼揉了揉眼睛,“是啊,我都聽困了,你在給我們放催眠曲?”
容修卻笑:“好聽就好。”
曾經想過獨身一人,孤老一生,即便蒼老得走不動路,眼睛不好,也會自得其樂。
撚一杯紅酒,坐在午夜窗下,摸索著黑白琴鍵,彈奏一支小夜曲,享受著孤寂而又安寧的自由晚年。
然而,儘管不想承認,那時他雖然反複這麼暗示自己,但內心深處卻始終藏著一絲恐慌,是寂寞的,也悲傷。
他總是在閉眼彈鋼琴時,暗暗地問自己,到時候就像這樣麼,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沒有一點聲音,身邊沒有一個人,你喜歡這樣麼?
現在,他的身邊有兄弟,不遠的地方,還有為他而努力的愛人。
等到將來,即使他老而無用,也還可以彈鋼琴給愛人聽。
容修睜開眼睛,手指蹁躚在琴鍵上,看見剛才還活蹦亂跳、喊著要來兩把鬥地主的兄弟們,此時無一例外都老實了。
在鋼琴曲的催眠下,大家都已是哈欠連天,容修格外地滿足。
封凜也打了哈欠,站起身說:“今晚你們早點睡,明天早晨我叫你們。”
容修彈奏不停,應道:“會議結束,大家都去休息吧,明早七點見。”
兄弟們收拾筆記,準備各回各屋。
明天是一場大戰鬥,大家都沒有心情插科打諢了,連一口酒都沒碰。
“今晚不要玩通宵,手機都靜音,好好睡覺。”隊長操碎了老父親的心,停頓了片刻,容修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憋出下一句,“不要打……咳,飛機,保持體力。”
兄弟們老臉一紅:“知道了。”
容修也不是管得多,對搖滾演唱會來說,體力尤為重要。
如果晚上瘋過頭,翌日必然沒有力氣,導致達不到舞台效果,或者乾脆因為玩瘋了,耽誤演出,臨時請假或取消。
容修禁止樂隊演出前有性生活,不全因為他有登台前禁欲的習慣。
事實上,這是有事實根據的,樂隊應當以史為鑒——
比如說,涅槃樂隊開槍自殺的主唱科特-柯本,他的遺孀科特妮-洛芙,也就是馬龍白蘭度的孫女,以“風流寡婦”著稱,她經常因為在演出之前與人胡搞,狀態不行,或遲到,而搞砸她的一次次演出。
容修目光如刀,朝白翼射去,“以前演出之前,總來找你的那些女人,都已經不再來找你了吧?”
白翼第一反應就不服:“嘿?瞧不起誰呢?什麼叫不來找我了,我被拋棄了嗎,老子玉樹臨風,回床率很高的。”
容修抿著嘴:“……”
回床率什麼鬼。
“是麼?既然如此,那麼,安全起見,還是彆玩手機了。”容修伸手指了指他的手機,“拿來,手機沒收,我怕你微信裡的那些女人太熱情。還有,通宵刷短視頻也不行,我不想看到你們明天在舞台上虛弱的樣子——”
容少校用對新兵蛋子的口吻說:“手機全部上交。”
一聽要沒收手機,兄弟們都是一愣。
即使是一群搖滾大佬,也和那些小鮮肉沒差,整天最離不開的就是手機了。
“什麼女人?半個也沒有,老子無欲無求,吃齋念佛很久了,自從上次差點被潘亮那傻逼傳染艾滋,我就沒再出去玩過。”白翼改口飛快,背著貝斯往房間走,“知道啦,手機一會就關機,在床上挺屍,你也早點睡。”
“不許刷短視頻。”容修提醒,“所有人。”
兄弟們齊聲:“知道了。”
大家感激地瞅了一眼二哥,保護了寶貝手機,腿腳利索地各回各屋。
不過,男人們都忘了問一句:
老大,你要是沒收了大家的手機,那麼你的手機呢?
容修的手機一直放在鋼琴上。
每彈奏一遍《小夜曲》,他就點亮一下屏幕,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在關注時間。
封凜離開了套房,兄弟們都回屋之後,客廳裡隻留下容修一人。
*
顧勁臣晚上請客吃火鍋,犒勞舞團那些兄弟們,他喝了點紅酒。
聚餐結束時已是深夜,大家又要一起回舞房排練,今天彩排後有些細節要摳。
顧勁臣在火鍋店門口,等花朵開車過來時,還往工體的方向張望了很久。
晚風帶著秋葉涼氣,從臉上撫過時輕輕柔柔,像那人在旁邊低語。
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
容修一定很緊張吧,這是樂隊理想的第一站。
其實很想不顧一切奔赴而去,哪怕隻是見他一麵,在這個特殊日子的前夜,給對方一個溫暖的擁抱,還有鼓勵與陪伴。
卻還是克製了那份感情,他們彼此都有放不開的工作,有需要自己的團隊。
白豹子停在眼前,顧勁臣的腳步頓了頓,上車坐在副駕,對花朵道:“舞房。”
這晚,在舞房排練到深夜,顧勁臣回了東四環公寓。
換下衣服,打開手機裡《一飛衝天》的劇本,進了浴室。
他要泡個熱水澡,今晚必須早點睡。
浴室熱氣嫋嫋,熱水包裹全身,手機放在旁邊,微信停留在和李裡導演的聊天界麵。
顧勁臣躺在浴缸裡,他背台詞速度飛快。
沒過多久,手機突然響了,是視頻邀請。
顧勁臣坐起來,看到那個名字,僵在熱水裡,他心跳飛快。
作者有話要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