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近老年,大多如此,三項血常規指標皆是亞健康狀態,大肉重油高糖,以前都是他的最愛,現在都不如從前那麼敢吃了,再加上甄素素也管得嚴。
肉食動物一旦斷糧就會常餓,是以下午茶的小點心對他來說就顯得格外重要,甚至可以說是“依賴”了,可口的點心更是難得。
三位長輩聊起家常,話題一直在顧勁臣身上。
直將影帝先生誇得麵紅耳赤,任何演技、控製表情的技巧都派不上用場。
顧勁臣低著頭,臉緋紅的,腳不住地在地上磨蹭。
手指也時不時地碰一碰容修,似在拜托容修打斷長輩們的話題,或是小可憐在向哥哥求救。
聽到家人誇讚心上人,容修心裡自然熨帖得緊。
這麼典型的炫隊友時間,怎麼可能打斷叫停?
當然,“老婆”也是隊友,是他的左膀右臂,睡在他枕邊的人,並肩站在他身旁的人,戰鬥第一主力軍。
仿佛正式覺醒了炫妻狂魔的隱藏身份。
容修將“炫耀”帶到了家裡,即使在長輩們的麵前,也毫不收斂,明晃晃擺在了明麵上。
在顧勁臣的求救之下,容修坐在一旁專心吃點心,時而在盤裡挑一挑,聽著長輩們聊顧勁臣。
那個悠然自得的表情,也不知是對點心的味道滿意,還是眼前的場景讓他得意,根本不幫大影帝解圍。
當長輩們聊到顧勁臣的某次演出或電影時,容修還做了一些細節上的補充說明。
諸如,他親眼看到對方練舞有多辛苦,親身嘗試了吊威亞有多難受。
確實難受,容修連過於緊身的牛仔褲都不愛穿,吊威亞勒著襠……
不過,聊天歸聊天。
甄素素坐在對麵沙發,倒是觀察到了不少細節。
比如,顧勁臣和兩位母親談話時,容修不慎弄掉了小餐勺,彎腰低頭去撿時,顧勁臣一邊慢條斯理地聊天,一邊不動聲色地伸手,遮住了茶幾邊的棱角。
那隻手輕輕地擋在容修的頭和桌棱中間。
而等到容修撿了小勺坐起身時,顧勁臣的手早已收回。容修對此一無所知。顧勁臣則仍在與兩位母親聊天,仿佛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比如,容修微側著身端坐著,正在回答老容問話時,顧勁臣吃完了蛋黃酥的最後一口。
容修既沒有扭臉去看,也沒有停止對首長答話,隨手抽了一張紙巾,背過手,往後一遞,將紙巾送到了顧勁臣的手邊。
每一個細節都是生活,猶如呼吸一般,自然而然,習以為常。
沒有一起生活過的伴侶,不夠相愛的兩個人,是不會擁有這種默契的,也不會如此發自內心地關注、關懷對方。
細水長流的生活裡,日複一日的平淡細節,處處都流露出那份愛意。
佛說,命由己造,愛由心生。
這種愛意,是無法極力掩飾的。
身為母親,看到這些細節,怎麼可能心無觸動。
已經快兩年了,他們仍然真心喜歡著對方,甄素素再次欣慰地篤定了這一點。
原本以為,年輕人在一起久了,這份情誼與衝動就會變淡,就像身邊每一對麻木的夫妻,這是人之常情。
與鏡頭前的顧影帝相比,此時此刻,容修身邊的顧勁臣,就像溫柔的港灣、午後陽光中的清泉一般。
與容修說話時,他一直都在笑著,滿眼的歡喜和愛意,一直在注視著容修。
在外麵是雅致矜持的高嶺之花,在家裡是賢慧嫵媚的溫柔鄉,他由始至終都是容修喜歡的類型。
甄素素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順眼。
於是,就自然而然地,與喬椒開始聊孩子們的事——
後來不知怎的,聊到容修小時候的那次聖誕節。
那時候,還是九十年代,顧長寧帶著五歲的顧勁臣來家裡,卻被容修惹哭了,哭得太遭人疼了,怎麼也哄不好,後來孩子們都長大了,臣臣也再沒去過容家做客。
至今長輩們也不知道,才四歲的容修,到底乾了什麼,能讓性格乖巧的臣臣哭得那麼傷心。
“那個臭小子,從小就是那樣的,”甄素素無奈地笑道,“越喜歡什麼,越要把它拆稀碎,越是寶貝的東西,越要搞破壞。”
聽到這種奇怪的現象,喬椒露出驚訝且好奇的神色:“真的嗎,為什麼呢,我們家臣臣喜歡的東西,都好好的收藏著,誰都不讓碰的。”
“哦,小修也是,他會珍藏的,很寶貝,不讓人碰,”甄素素說著,臉拉下來,麵癱著,來了個反轉,“但不耽誤他搞破壞,而且隻許他一個人破壞,也隻許他一個人欺負。”
在場眾人:“……”
“真的啊,我們家裡,他喜歡的那些玩具、變形金剛,都被他卸得七零八碎,然後再好好地裝起來,寶貝地放在被窩裡抱著睡,然後過幾天又給拆掉了。”
甄素素回憶著二三十年前的往事,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接著說道:
“要不是我整天盯著家裡的鋼琴,估計呀,他連斯坦威也不會放過,一定會被他拆掉吧。喜歡的人也一樣,就像那年我們家老容過生日,明明喜歡跟人家玩,他也不說,偏要欺負臣臣……”
“咳!”容修終於嗆住了,他冷著臉,放下手裡的點心,“差不多行了。”
年輕人好像都不太喜歡長輩們湊在一起,掀自家孩子的老底,這樣不會很尷尬嗎?
容修有點不可思議,因為在他的印象裡,甄素素並不是這樣的母親。
事實上,甄素素平時和太太們聚會,也不喜歡和一群婦人在一起八卦孩子。
今天母親哪不對?
顧勁臣倒是沒覺得什麼,大概是顧家親戚太多了。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顧家平時就算不是逢年過節,也會有很多遠房親戚登門,以看望老太太為由,順道打秋風,拜托顧家幫個忙,托個關係什麼的。
堂兄弟、表姐妹們坐在一起,聽得最多的就是長輩們聊孩,“我家孩子怎麼怎麼樣”,暗戳戳地互相攀比。
此時此時,容媽媽似乎也在“暗戳戳”,但並不是在攀比,而是——
不等顧勁臣琢磨出端倪,就聽到甄素素接下的一句:
“……所以說,我家小修,從小就喜歡臣臣。”
顧勁臣:“??”
容修:“??”
淨扯淡。
明明是他把人惹哭了,就算現在再怎麼圓,也改變不了幼年時不歡而散的結局。
另外,他才四歲,談不上“喜歡”吧,他還沒早熟到那種地步。
事實上,在容修的自我分析中,直到二十九歲,和顧勁臣在一起之前,他還不太懂什麼叫“喜歡”。
容修冷著眸子,望著笑說往事的甄素素,淡淡地道:“聖誕節那次,您就不要再提了,行麼?”
容少的臉冷得像冰坨似的,顯然是他不喜歡的話題。
記得容修說過,不想讓顧勁臣落淚,可他沒想到,在很小的時候,他就讓臣臣為他哭泣了。
因為小時候惹哭顧勁臣的那件事,容修還好好地自責了一下。
磁性的小煙嗓染上幾分不悅,顧勁臣的心提了起來,小聲在他耳邊說:“彆生氣,難得高興。”
容修收回視線,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沒聽出哪讓人高興……”
“我說的不是聖誕節那次啊!”甄素素驚訝地眨了眨眼。
然後,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喬椒,兩人一起笑道:“那時候,你們四五歲吧,我們說的是,之前很小的時候,你們一起玩。”
容修愣住:“之前?一起玩?什麼時候?”
緊跟著,容修依稀記起,甄素素對他說過,兩人小時候見過兩次麵。
一次是四歲時在老容的生日宴上,另外一次還不知道。
容修一直沒有機會問,久而久之,就忘記了。
老容的視線從手機上收回,好像也蠻好奇:“哦?是嗎,什麼時候的事?在西山大院的時候?”
甄素素:“是的呀,就是那時候,我和勁臣媽媽證實過的,她也記得確實有那麼一次。”
說著,甄素素拍了一下喬椒的手背,煞有介事地感歎:“哎,話說回來,我和你在二十八年前,就有這種緣分呢。”
容修:“??”
這是現場認親的姐妹花嗎?
容修側過臉,看向身旁的顧勁臣,顧勁臣也是一臉迷茫,即使是記憶力一流的學霸,也完全記不起來了。
容修實在忍不住了,語氣冷淡,卻掩飾不住急切:“你倒是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很小的時候,大概兩歲多,不到三歲,你還沒有正式學琴,我們家還在西山大院住。”
甄素素也不再賣關子,和喬椒你一言我一語地將“緣分往事”講了出來。
“有一次,我帶你去附近的公園玩,遇見了嬌嬌也帶著孩子出來,就是臣臣。”
兩三歲?
容修這下徹底傻眼,五歲時他都不太記得,兩三歲誰會記得起?
老實說,容少校每次回憶童年,滿腦袋都是坐在鋼琴前,練琴練琴練琴,離開了鋼琴,就是挨打挨打挨打,沒了。
與容修的神色相比,顧勁臣顯得更鎮定。
容修觀察著顧勁臣的表情,隻見對方微笑地聽著,也不知想起來了沒有。
那時,他們一個兩歲半,一個剛滿三周歲……
兩位母親娓娓道來,給兩個孩子講他們小時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