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飯店, 危曉傑醉醺醺去找裘穎,安樂死兄弟們都沒有攔住。
兄弟們都知道,當年危曉傑就是看上了滑球他姐的那張臉。
那女的名叫裘穎, 和當今某一線女明星長得很像,確實漂亮, 美若天仙,隻是畸形的肢體沒法看,不然也不會私底下叫她“螞蚱”。
當年,危曉傑就是在安安吉他行遇到裘穎的。
那時她坐在桌前, 身子被辦公桌擋著。第一眼看到那張臉,危曉傑就心生了欲念。然而緊接著,他也確實被她那畸形的肢體嚇到了。
不過,從那以後, 每逢夜裡想起, 危曉傑還是對那張臉念念不忘,那張臉很像他喜歡的那位女演員。
其實隻看臉的話, 簡直是人間尤物啊, 的確可能滿足男性的某種欲。
有那種念頭的時候, 危曉傑並沒有對樂隊兄弟們透露,正好滑球也能力在線,他就想方設法留住了姐弟倆,對滑球出手非常闊綽。
那時候, 糖果娛樂給安樂死配備了兩名助理,他就自掏腰包聘用了滑球。
他對滑球說, 姐弟倆那種情況讓他分外痛心,肯定要伸手幫一把的,換成彆人也會這樣做。
危曉傑不知怎麼跟公司談的, 糖果娛樂就把另一位舞台助理招回了公司。
而危曉傑則對滑球說,公司那邊有意見,要求樂隊把滑球辭退,但危曉傑不懼壓力一直堅持留下滑球,所以和公司達成協議,把糖果娛樂派來的那位助理辭退了,而滑球的工資則由他自掏腰包支付。
事實上,安樂死並不是滑球最喜歡的樂隊,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有聽過安樂死的作品。
但滑球的顧慮太多,姐姐需要長期就醫用藥,費用很高,滑球見傑哥熱心腸,講義氣,還是明星,再加上自己也想安定下來。
年薪十五萬的工資,而且出道樂隊十分穩定,對滑球這種沒文化、沒背景的街溜子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機會。
滑球對傑哥感恩戴德,就留在了安樂死擔任了舞台助理,平常沒有演出時,就在安安吉他行裡打雜。
後來專業能力很強,就擔任了修琴師,架子鼓和貝斯也十分內行,為安安吉他行省下了大筆的薪酬費用。
傑哥待他如同兄弟,姐姐也一直督促他,說他三十而立,隻有他安穩下來,姐姐才能安心。
於是,滑球改過自新,努力向上,工作更加積極勤快,起早貪黑,一個人乾幾個人的活,從來沒有在工作上出過岔子。
就這樣,滑球工作穩定下來,時間一長,樂隊在琴行時,就會碰到裘穎偶爾來找他弟。久而久之,危曉傑就會留她一起吃飯。
她坐在飯桌前,桌子擋著身子,危曉傑看著那張臉,內心的小火苗,就怎麼也壓不住地竄了起來。
其實,得到滑球他姐,危曉傑也沒費什麼力,連平時追女人時常備的奢侈品也沒用。
裘穎一直自卑自責,認為是她拖累了弟弟。危曉傑對姐弟倆有恩,對她格外照顧,在危曉傑幾番溫柔攻勢之下,她就稀裡糊塗被弄上了床。
後來在一次酒醉中,危曉傑在兄弟們麵前說漏了嘴,說他已經上了裘穎,沒想到那女的二十五六歲還個老處女。兄弟們嘲諷打趣他,說他饑不擇食,危曉傑惱羞成怒,就說關了燈都一樣,跟操女明星沒區彆。
危曉傑卻早有主意,在圈內浸淫多年,身為隊長,在他看來,滑球能力相當不錯,既是舞台助理,又兼琴行打雜,經過多月觀察,他知道隻要控製了他姐,不信滑球能脫離安樂死。
於是這種關係就維持了下來。
滑球工作很拚命,一直住在琴行裡,根本不知道這個事,始終認為傑哥仗義,這兩年又給他的年薪漲到了二十萬,不過他不拿樂隊分紅。
也就是說,危曉傑和樂手們的舞台和商務營利,滑球是沒有任何紅利的,他拿的是死工資。平時多餘的開銷,比如姐姐前年發病嚴重,住了三天院,都是傑哥很義氣地承擔下來的。
危曉傑也經常對他說,京城競爭力這麼大,他沒學曆,沒本事,要啥沒啥,還有十年前案底,隻要他本本分分一直在樂隊乾,他姐的醫藥費就不用愁了。
直到去年,安樂死樂隊轉型,人氣不冷不熱,但因玩極端小眾,知名度在亞洲不低,危曉傑身邊就多了不少女人。
沒多久,危曉傑就正兒八經地交了一個富二代女友。
也就是樂隊兄弟們說的那個“對象”。
不過,那位富家女卸了妝容貌一般,卻是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大小姐脾氣,危曉傑經常在她那受氣。
有時氣不順,他還會夜裡開著車繞來繞去,繞去出租屋找裘穎。
偶爾會買些吃用,主要是護膚品一類,一直避著滑球,他從不過夜。
一個搖滾明星,一個堪比殘疾,兩人社會圈不同,本就不是一個世界。
裘穎手腳不靈活,這些年隻做過客服的工作,沒什麼見識,與危曉傑見麵之後,除了承受對方泄欲,就隻能聊一聊滑球,話題隻圍繞著滑球在樂隊的工作情況。
危曉傑交往的這個富二代女朋友,將來是要結婚的,裘穎為此哭過很多次,也表示過要和危曉傑分手。
有一次危曉傑也像這樣,喝得酩酊大醉,夜裡來到出租屋,她叫他以後彆來了,她說她不是娼妓。
危曉傑當即就甩了她一個耳光,說她不識好歹,“我要嫖也不找你這樣的!你出去看看,外麵的妓哪個不比你像樣?”
當時危曉傑這麼說,還警告她老實點,再有下次,他弟就彆想在琴行和樂隊乾了。
……
“要學曆沒學曆,要本事沒本事,以前還有案底,當初要不是我收留,你弟還會走那條路,今天早就蹲大牢了,要不是我,你倆在京城就等著睡天橋吧!”
出租屋裡。
危曉傑躺在浴缸裡,大聲喊道:“今天你不給我老實交代,就跪在這彆起來!”
裘穎半跪在浴缸邊給他擦背,嘴角有個巴掌印,眼睛紅腫著。
想著弟弟在拘留所裡遭罪,她不敢多問,隻哽咽著解釋:“謙兒真的沒有聯係我,我真的不知道……”
話沒說話,危曉傑不容分說突然伸手,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拽進浴缸。
危曉傑把她的頭按在水裡,怒道:“我不信,他以前在破車庫,和容修關係那麼好,你說你不知道?你他媽不會和容修也有一腿吧?就憑你這張臉?啊?你和你弟沒一個好東西!”
裘穎聽到這話都懵了,四肢不靈活,摔在浴缸裡,手腳難以支撐,被摁頭嗆了幾口水。
危曉傑死死摁著她的腦袋,她以為自己會溺死,肺葉快炸開。
這樣也好,她想,這樣一來就不會連累弟弟了,也不會因為她和危曉傑的事兒而害了弟弟沒工作。
她漸漸失去意識,眼前像走馬燈一樣,她想起了十年前破車庫的那條街,就像天堂之路那麼漫長……
危曉傑剛才在說誰呢?
容修。
她還記得,很多年前,她見過的那個男孩。
有天晚上,她去破車庫找滑球,在吧台前被人撞倒了,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隨手將她扶了起來。
吧台小哥對他說,這是滑球的姐姐,他就笑了。她還記得,他笑起來真好看,然後就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拿出了一對不倒翁,說是和兄弟們玩街頭飛鏢贏來的,就送給她了,希望她能像不倒翁……
——倒下了,就要站起來。
後來,她聽謙兒說,那個人是樂隊主唱,是謙兒的好朋友,給了他破車庫的工作,教他彈吉他,還和洪老板交代提高了他的工資。謙兒還說,等將來DK樂隊出道了,他就要去跟著容修一起做事了……
可是,那時她就知道的,那隻是弟弟的虛榮心。她跑去破車庫看過DK樂隊的演出,所以她知道的,那麼英俊又優秀的人,那樣的明亮耀眼,是不可能多看他們姐弟一眼的。
危曉傑死死摁著她的腦袋,她溺在浴缸裡,大概快要嗆死了。
她漸漸失去意識,眼前走馬燈漸漸地變成白色,消失……
不過,沒等她溺水,危曉傑就把她從水裡提了起來,直接抱起來直奔臥室,嘴裡還不停地罵著粗話。
像以前一樣,根本沒什麼前奏,除了她的臉,危曉傑從沒碰過她的身體。
屋裡有一條專門蓋身子的毛毯,他在做之前會嚴實地把她脖子以下蓋住。床頭燈調得很暗,在幽暗的燈光裡,他隻看她的臉。
隻要看到她的這張和那位女明星一樣的臉,危曉傑就會立刻進狀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感覺。
有兩次危曉傑喝醉了,還大喊著那個女明星的名字,好像是那個視後樂貝妮。
裘穎從不會主動從毛毯裡出來,因為危曉傑會突然發火,或者徹底失去興致。
後來,危曉傑在天花板上裝了一大塊鏡子,說是和情人酒店一樣,可以增添情趣。但她知道,危曉傑是想讓她在做這事兒時看清楚自己的身體有多醜陋。
有時她會有衝動把手臂從毛毯裡伸出來抱住他,但每次看到她關節畸形的乾癟手臂,他就會露出厭惡的眼神。
如果是醉酒狀態的話,還會說著讓她無地自容的粗話,還用煙頭燙她的手臂,提醒她有點自知之明。
這一晚也要了她很久,她在性方麵沒有缺陷,偶爾也迷戀這樣的感覺,她感覺到渾身都熱,臉色也變紅。
危曉傑晃著腰杆,掐著她的下頜讓她看天花板上的鏡子:“自己照照鏡子,如果不是我,你能嘗到這等滋味?”
是啊,她知道的,如果不是危曉傑,這一輩都不可能有男人願意要她。
裘穎心裡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條件,從沒有要求過危曉傑什麼,她知道的,對方不可能真的喜歡她,和她相好隻是玩玩,發泄火氣。如果她拒絕,安樂死樂隊就會開除他弟,會影響弟弟的工作和前途。
於是這晚,她隻能退而求其次,不敢要求太多,在危曉傑第二次弄完後起來穿衣服時,她裹著毛毯爬到床邊,求他去走走門路,花點錢,把她弟滑球從局子裡撈出來。
危曉傑兩眼冒火:“你他媽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你知道我有多少粉絲嗎?那傻逼鬨出這種事,外麵多少鏡頭盯著我,你自己看看熱搜,讓我出麵去保釋一個街溜子?”
滑球這次保釋不能隻有家屬去,還要帶著律師,裘穎是真的沒有辦法,她伸手抓著他的褲腿:“傑哥,看在謙兒這麼多年任勞任怨,從不惹事的份上,求求你,你不去的話,就沒有人會去了……”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就火上澆油,危曉傑冷笑著甩開她:“你們不是和DK樂隊熟嗎,讓容修去啊,他和DK不清不楚裡應外合,容修那邊都默認了!”
說到這,危曉傑頓住了,突然想通了什麼。
危曉傑猛地衝過來,抓住裘穎的頭發,把她從床上拖了起來。
危曉傑怒喝道:“我算是明白了,你這賤貨其實和容修也有聯係吧?反正不是容修,那就是白翼!白翼去局子裡和滑球見麵了!你敢說你不知道這事兒?沒查清楚之前,彆想讓我給你弟出一分錢!”
危曉傑暴跳如雷,酒勁還沒過,醉醺醺揚起手,啪啪連摑了她兩巴掌。
裘穎被打得天旋地轉,她已經被打怕了,耳朵裡聽到的每個字都知道,連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鼻子裡有血淌出來,她隻能哭著搖頭,語無倫次:“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當初跟你的時候我是第一次你知道的呀……”
危曉傑愣了愣,轉念一想,這倒確是的,他隻做過她這一個處。
目前的這個女友,在和他之前談過很多次戀愛,這也是讓危曉傑既鬱悶,又膈應的地方。
危曉傑緩了緩神,鬆開了手,嫌惡地抖掉指間扯落的長發,隨手拿出了錢包:“滑球要是出來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明後天再過來。”
他走到房門口,往櫃子上甩了五百塊錢,轉身時,眼中閃射著凶光:
“我警告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最好彆讓我查出貓兒膩,不然,你倆都給我滾蛋!我會讓你弟在圈裡混不下去,繼續回去當他的街溜子,等著蹲監獄吧!”
說完甩袖子就走了,房門砰的一聲響。
屋裡一片死寂,裘穎匍匐在床邊,渾身大汗淋漓,她無力地跌躺下來,仰望著天花板上的鏡子。
鏡中那張臉美若天仙。她披頭散發,四肢枯瘦,畸形,佝僂,像地府惡鬼,眼神透出灰敗的死氣。
為什麼還會活著呢。
猛地,外麵半空中轟隆隆一聲,一道閃電撕裂夜幕,雨水從窗外卷進來。
櫃上鈔票嘩啦作響,兩張隨風落在地,櫃上的那兩個不倒翁,在輕輕地搖晃著。
屋內忽明忽暗,風聲一陣陣加緊,呼嘯著,淒厲的,摻著女人壓抑的“啊……啊……”哭泣聲。
*
“晦氣。”
剛出門就有天雷劈下來,危曉傑罵了聲倒黴,冒著雨跑出樓宇。
夜空沒丁點光亮,像黑幕漏了窟窿,秋雨兜頭潑下,危曉傑被淋個透心涼,踩了一腳泥濘,地上溝溝窪窪,他朝停車位跑去。
“一場秋雨一場寒。”
不遠處的商務車內,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向前傾身,透過風擋玻璃仰頭望天,而後他扭過頭看向身旁人:“出來了。”
副駕駛位上,白翼降下車窗,被風雨吹得眯了眼,朝車窗外吐出一口香煙,笑著將手機送出車窗:“南哥,一會開慢點。”
“知道了。”張南回頭看向後座的趙北,“準備行動。”
話落,張南啟動引擎,趙北得令,降下車窗,手機瞄準了前方的人影。
危曉傑出了樓門,還沒走到車位,就被身後的車燈刺了眼。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往路邊躲,一輛商務車擦身駛過,濺起一片水花。
緊接著,就是堪比夜空閃電的一片閃光燈。
危曉傑驚慌失措,下意識抬臂遮了頭臉。
但已然來不及,商務車上的拍照聲一陣狂轟濫炸,隨後就從容地開走了。
媽的,狗仔?被拍到了?
或者,是女友雇人在調查?
危曉傑用胳膊遮住臉麵,在懵逼的兩秒裡,腦中閃過無數猜測,他大驚失色,轉頭望向那輛黑車。
黑色的,勞斯萊斯,庫裡南,近六米五霸道車型,傲慢地緩緩開走。
副駕車窗上搭著一隻麒麟臂,在街燈中肌肉泛著水光,慢悠悠地縮了回去。
危曉傑呆了片刻,大罵了一聲,“操泥馬!”拔腿就朝庫裡南追了上去。
庫裡南車速不快,不然危曉傑也不可能看清,他跟在車屁股後邊狂追。
白翼扭頭望著車後笑了起來,張南將車速掌握到極致,不快不慢,遛小狗一樣。
張南望著後視鏡追上來的人,又瞟了一眼玩得愉快的白翼,“走了。”
“哎。”白翼扭回身。
庫裡南駛出小路,上了大道加快車速,直奔四小秘密辦公的老巢駛去。
就是容修的那棟郊區彆墅,當初食草狼在那裡采訪過大鬆,白翼還是第一次去那兒。
白翼低頭用手機在家裡一群發了個消息。
【白二】報告,完成任務。
很快收到兄弟們的回應,大家紛紛發出[鼓掌.jpg]
顧勁臣的語音:“靜觀其變。”
聽臣臣的聲音,比手術時有精神多了。
白翼笑道:“得嘞!好點了吧?老大呢,怎麼不吱聲?”
顧勁臣沒有及時回複。
等了一會,仍然沒回。
兩個人都沒回……
【崽崽】不會是像講睡前故事一樣,講著講著,自己先睡著了吧?容叔以前給我講過樂理……
【沈起幻】太疲倦了麼?不然明晚夜間陪護,我和老白過去。
【聶冰灰】不如我今晚就過去吧,讓大哥去酒店休息?
過了一會兒,顧勁臣回複了,嘴裡像含了東西,“唔,沒有沒有,他沒睡。”
停頓了一會,顧勁臣的聲音清晰了些,“我倒是希望他多睡一點,他在喂我吃粥呢,等一下……”
緊接著,語音中換了人,容修淡淡道:“照顧對象,騰不出手。”
樂隊兄弟們:“……”
【白二】……
【白二】打擾了。
媽噠,多餘問那麼一句,這是有多閒啊?
本來還想著,去釘釘申請個零花錢,白翼二話不說息了手機屏。
想了想,又隨手打開了圖庫,看了看剛才拍攝的照片。
基本全都糊了,隻有一張拍到了臉,他又不是專業搞攝影的,根本不可能拍得多牛逼。
而張南趙北兩個扛槍的糙漢子,自然也不可能在倉促中拍得多優秀。
反正他們也不是來偷拍的,隻是“打草驚蛇”罷了。
是的,打草驚蛇,就是顧勁臣擅長的那個,陽謀。
好像也不全是。
事實上,真正拍照的那輛車,仍停在樓宇門對麵,文東和武西已經跟了整整一天。
在危曉傑追累了,驚慌地回到自己車上的時候,他們仍然淡定自若地在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