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識那種製作團隊。”容修直接回應,“至少眼下沒有。恒影不做綜藝,我也沒接觸過‘製播分離’的模式,一直在和暴風台合作。”
夏麒試探道:“那麼,暴風台呢,難道沒有這方麵的興趣?兩家衛視都在播樂隊節目,暴風台沒有心動?”
容修搖頭:“沒聽說過。”
周國槐哪有時間啊,才剛剛搞定了《極限生存》。
老實說,即使算有時間,暴風台也不太敢碰“搖滾”這塊兒。
當年容修與周國槐、關鑫虹私底下談話時,容修就提醒過他們,愛惜羽毛,要麼就彆做,要做就做一百分。
不要像魚米台的《夢想樂隊Ⅱ》,網上口碑一落千丈,粉絲們集體評價“不如第一季好看”“推公司新人”。
大概是看容修投資了《極限生存》,為樂隊賺了一大筆錢,所以夏麒也心動了?
不過,容修想起,聽顧勁臣說,魚米台的《夢想樂隊》好像就有黑草莓樂隊主唱的投資。
難道夏哥是在和黑明浩明爭暗鬥?想在投資眼光上壓對方一頭?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也隻有搖滾行業了,夏麒除了搖滾,確實也沒有彆的能力和特長,這麼大年紀也不適合玩年輕人的綜藝。
兩位隊長聊了聊樂隊題材的綜藝、影視劇之後,就被兄弟們拉到了客廳裡吃肉串。
其實,相對於“投資”,容修難得八卦地對黑草莓和夏天嬰兒之間的恩怨感到好奇。
同為殿堂五行,建立友誼二三十年,為何近幾年漸行漸遠,外麵都在傳兩支樂隊鬨掰了。
還有陸天翔口中“主唱綜合症”。
容修很在意這一點。
但是,容修剛剛隨口提起“黑草莓”昨晚的演出時,夏哥並沒有接話題,於是容修就不再多說了。
快淩晨時,夏天嬰兒離開了DK樂隊的套房,讓DK兄弟們早點休息。
臨睡時,容修又給顧勁臣發了一條微信。
【容修】準備睡了,明天早起。
【顧勁臣】等你回來。
*
在西安的這天晚上下了雪。
好在第二天早晨七點雪停了,沒有影響到班機。
樂隊成員們都沒吃早飯,上了趕往鹹陽機場的車。
兄弟們就要告彆長安古城。
很遺憾,樂隊裡除了沈起幻,大家都是第一次來西安,卻沒有時間這裡多逗留。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宿醉的白翼在後座嚷嚷開了,要麼讓他枕著兄弟們的腿躺下來,要麼他就要整個人趴在過道裡了。
“隨你。”容修坐在副駕駛說。
想當年,DK樂隊四個男人住一間旅店標間,一張小床上睡兩個大男人,外加一屋子的樂器,想想屋子裡是怎麼睡人的。
還有那輛四麵漏風、沒有空調的破麵包車,車裡連煤油爐都放過,還會怕二哥趴在過道裡?
於是白翼半個身子都趴在了沈起幻的懷裡。
就在白翼要睡著的時候,車停了下來。
容修從車窗接過丁爽在肯德基買的早餐,炸雞漢堡和咖啡的香味飄滿車廂,二哥大喊了一句“饞死啦”又爬了起來。
距離京城一千公裡的車流裡,車龍迎著西北十一月千年如一的寒風疾馳。
車上,沈起幻懷裡抱著尤克裡裡,白翼拿著口琴,兩人隨意地奏出旋律,容修時而哼出幾個調子,兩隻崽為他和聲,汽車發動機就是這支旅行樂隊最低沉的伴奏聲。
商務車駛上機場高速,容修轉頭望向西安城。
此時此刻,他又回憶起從前和樂隊流浪的日子,十年前比這辛苦一萬倍,他又想如今,一樁樁一件件瞬間湧上心頭。
他想,不論是不朽自由,還是夏天嬰兒、黑草莓等大哥樂隊,一定也都一起經曆過那樣艱難、卻無比珍貴的時光。
單憑這一點,樂隊兄弟們也要好好相處,要珍惜樂隊拚了命賺來的來之不易的優渥條件,也要時常憶苦思甜才是。
之所以思考到這些,大概是因為夏天嬰兒提到的“主唱綜合症”。
雖然容修不太清楚具體症狀,但從陸天翔的話裡,他隱約能聽出端倪——
殿堂五行之一“黑草莓樂隊”目前內部人員關係緊張。
容修與黑草莓主唱一樣都是隊長,身為樂隊同行,難免感到惋惜。
“年紀大了總是很容易傷感啊。”容修輕歎了一聲。
與來時一樣,容修又想起少年時光——從前DK樂隊剛組建起來,連煜卻走了,他和白翼又找到了大梁老虞。四兄弟一起出去跑場子,參加過一次在山東舉辦的草莓音樂節。
那時候的演出時段特彆不好,也沒有舒適的住宿條件,白天在海邊表演,晚上睡在旅館的床上,清晨收拾行裝,再度上路,趕往下一個Live House演出,或是給人當暖場樂隊。
有一種居無定所的冒險感,緊張、刺激,那段日子,他們就像流浪漢一樣。
容修始終記得,他和白翼大梁老虞一起,真正拿到超過四位數演出費的那場演出。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店慶白場,自己被演出經紀叫到舞台後麵,拿到2500元之後的樣子。他緊緊盯著它,然後數了又數,再盯著它,一遍遍地摸著。
當時地下樂隊2500元的白場演出費是很高的,兄弟們都很興奮,一直嚷嚷著“我們竟然賺了那麼大一筆錢!”
當年那筆錢,容修根本沒花。報酬分給兄弟們之後,他就把自己的那幾張百元大鈔折成容易辨識的形狀放進了皮夾子裡。那個皮夾子至今還在容家三樓的臥室抽屜裡。
後來在破車庫久了,兄弟們賺得多了些。大梁老虞總說,這輩子從沒見過那麼多的錢,大家都有很多東西想買,更好的樂器,更帥的舞台服,有空調的商務車……
但是大家都沒有時間花錢,因為樂隊還有更多的演出,還得忙更多的工作,每天都在熬夜排練。
容修當時想讓兄弟們賺到更多的錢,所以一心想簽約出道。他相信DK樂隊一定能攀登更高的山峰。
而如今,樂隊賬麵上擁有上億資產,樂隊每個人都有錢了。
可是,就算大家已經成名,還是奔波在路上,仍然沒有時間花錢。
當年想要的,現在都有了,一時間也都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想買……
這條路還有多遠才是個頭。
——成名到底是什麼?是為什麼?
外麵的天氣依舊如此,和十年前沒有什麼不同。車載著大家向著地平線的儘頭,向著蕭索戈壁之處駛去。
上午順利登上返航的飛機。
起飛之前,兄弟們看到,DK樂隊在草莓音樂節上的優秀表現上了熱搜。
大家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活蹦亂跳,精神頭十足,仿佛高考結束度假一周剛回來。
望著兄弟們的笑臉,容修想,將來他們還會去更多的地方演出,會上更多的熱搜。
當然了,他也不會得“主唱綜合症”。
隻要這麼想,容修心中就覺得釋然了。
然後他漸漸睡了過去。
商務艙裡,見容修終於有了睡意,大家都不再談話,希望老大能睡得再沉一點。
雖然一路上誰都沒說,但大家都知道,直到草莓音樂節演出順利,DK樂隊表現可圈可點,容修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樂隊裡最緊張、壓力最大的那個,其實由始至終都是容修吧。
從劇組回來這些天,容修一直都在“達芬奇睡眠”,根本就沒有真正休息過。
*
抵達京城時是中午。
在機場取行李時,容修接到了顧勁臣發來的視頻。
顧勁臣還在片場拍戲,被李裡死死地扣住了,不能來接機。
視頻通話裡,顧勁臣和李裡坐在導演小屋裡。
李裡戴著滑雪帽,在視頻裡揶揄兩人,不過是出去演出兩天,搞得如隔六秋似的。
“你抓緊時間忙啊,封凜說接下來你們還有專輯後期和宣發的事情要忙?還有演出吧?”李裡看了一眼手機日期,對容修說,“隻能給你半個月,30號出發。”
“知道了。”容修說。
搭上回家的庫裡南,男人們歸心似箭,結果正趕上道路午高峰,下了高速就堵住了。
庫裡南堵在車流裡,寸步難行。
白翼在車裡坐立不安,火燒屁股一樣,一會兒望著車窗唉聲歎氣,一會兒跑到車前看塞車情況。
容修仰靠在後座,戴著耳機聽樂隊錄音,眯了眯眼:“你老實一點,像遇到什麼世界難題了似的。”
“可不是嘛!”白翼哀歎道,“這就是世界難題啊,我特麼想了一路,怎麼都沒想通。”
能讓二哥想不通的事,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事。
容修懶得接話,閉著眼睛沒搭理他。
“什麼?”封凜坐在副駕駛,回頭望向白翼。
白翼擰眉思索:“你們說,為什麼星期一就特彆堵車呢?還有星期五,也經常大堵車,我實在是不理解啊,誰能給我解開這個心結?”
封凜笑了下:“因為社會上大多是上班族。”
白翼:“上班族星期二不上班?”
封凜:“上……”
“所以說,明明星期二也上班,周三周四也沒閒著啊,為什麼就周一和周五特彆堵呢?”
看來二哥是真的被難題困住了,他難受地轉頭看向兄弟們。
兄弟們的表情都有點呆滯。
容修靠在後座閉目養神不理睬他。
“所以我認為,這座城市一定有什麼灰色空間,第四維什麼的,有那麼一部分人,星期一開車上班去了,然後一直在公司工作,或者是去了另一個次元,壓根就沒出來過,到了星期五晚上,他們才開車回家?”
兄弟們:“???”
容修:“……”
我看你像個第四維,聊一聊就從家庭片變成科幻片了?
白翼:“老大,你……”
“你家老大說,不想再聽你說一句廢話,”容修淡淡道,“你是不是很閒,嗯?我幫你找點事做?”
沒等二哥開口,兄弟們齊刷刷搖頭:“不!!”
還記得去往草莓音樂節的路上大家一起唱過的譜子嗎,所有音的和聲解決和該死的轉位!
兄弟們複印的那套作業本,還有120多頁等著大家一起解決呢!
白翼渾身一激靈,立馬一屁股坐下,靠在座椅背上,兩腿一蹬,眼睛一閉,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封凜:“……”
這招真管用。
白翼從剛才下飛機開始,嘴巴就一直沒閒著。
直到下午兩點,庫裡南才從堵車中殺出重圍。
兄弟們回了家,集體回屋捯飭自己,洗澡,補覺,老老實實。
然而晚上的時候,容修又收到顧勁臣的微信。
顧勁臣這晚沒有回來。
戲份實在是太重了,沒有辦法請假,他在微信裡對容修說明了情況。
容修好好地安撫了他,一定要先把工作完成才行。
但容修確實沒有時間在龍庭一直等他了。
回京這天,大家都沒有飲酒,因為樂隊隻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大家叫了一桌外賣,簡簡單單,算是音樂節的“家庭慶功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