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晉江文學城(1 / 2)

容修 席未來 15523 字 2024-03-22

這晚演出格外順利, 就是退場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於是容修在準備下舞台時,多和粉絲們互動了一會兒,和大家說了兩句話。

然後DK樂隊就又上熱搜了, 這件事稍後再說。

DK樂隊退場之後, 再次在後台接受了媒體的簡單采訪。

第三站唐山是主站,到場的媒體和樂評人較多, 難免讓人想起威尼斯電影節記者集中采訪的場麵。

容修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疊著腿, 桌上放著啤酒和咖啡,等著媒體們一位接一位進來聊天。

容修以前很少接受這種大規模采訪,要不是為了專輯和電影的宣傳,估計連這次周邊巡演也不會有。

兄弟們百無聊賴地坐在容修的身旁, 基本上所有正經問題都由隊長來回答。

而容修不感興趣的話題, 或覺得頗有冒犯的問題,則全被白翼他們插科打諢帶跑偏了。

正如食草狼所說, 不了解容修的人, 永遠也走不到他的心裡;他雖然不擅長應付媒體, 但他像敏銳的動物一樣對彆人的態度和目的非常敏感。

所以,大部分記者可以和樂隊非常愉快地聊天, 話題五花八門,氣氛熱鬨有趣,但最後離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其實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今天除了七家主流媒體之外, 還有三家超流量自媒體、搖滾博主。

那位搖滾博主的身份較為特殊, 以前組過樂隊,還短暫地出道過兩三年,不過專輯撲街了, 被公司雪藏之後樂隊就解散了。如今,他已是搖滾圈的知名博主,也是網紅級大主播,大多時間都在做“電吉他入門教學”視頻,或者給愛好者們推薦一些國內外優秀的樂隊與作品。

滾迷們都叫他“弦兒哥”,可以說是“滾圈頂流博主”。

可即便如此,也沒法和主流媒體的高逼格相比。

DK樂隊之所以答應接受他的采訪,是因為DK兄弟們都關注了他的微博和抖音。容修認為,這個人的短視頻作品都非常有趣,所以願意見他一見。

當然啦,最重要的原因是,這位弦兒哥是DK樂隊的忠實粉絲,也是容修的腦殘粉——身為國內搖滾樂評人,DK樂隊的大型演出,他幾乎場場不落,這次周邊小巡演,他也高價購買了四站的全票。

而且,容修一首三分鐘的原創作品,弦兒哥能做出一條一百分鐘的分析視頻發在B站上,視頻裡大呼小叫,讚不絕口,詼諧幽默,彩虹屁吹得杠杠的,還說得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無比信服。

與弦兒哥在巡演後台見麵,完全滿足了DK隊長的炫耀心理。

既對搖滾博主炫耀了自家牛逼的隊員,還對其他樂隊炫耀了自家牛逼的粉絲,兩全其美嘛。

於是“弦兒哥”在後台逗留的時間較長,身為半個同行,大家有共同話題。

今晚DK樂隊的表現出人預料,圈內消息靈通的都知道,火爆星球背地裡說人閒話,傳到了DK耳朵裡。

但誰都沒想到,DK樂隊竟會“全程朋克”,一擊即殺,這順理成章成為了今晚采訪的話題。

聊到“搖滾圈的鄙視鏈”時,容修隻是微微一笑,弦兒哥以為容修不願回答,就轉移話題聊起了“朋克”。

“圈內有些所謂的老炮說,DK樂隊即使玩朋克,也不夠朋克,大哥們怎麼看?”弦兒哥問。

容修無可無不可揚了下眉,反問了一句:“什麼叫朋克,朋克精神是什麼?”

弦兒哥噎了下,靜待容哥繼續說。

“在我看來,朋克在很早以前出現時,朋克精神,應當是反叛大眾主流,質疑虛偽權威,嘲諷所謂道德,顛覆既定規則。”

容修說到這,唇角不經意露出一絲調笑:“DK樂隊確實不夠朋克,那麼,現如今國內那些自詡朋克的樂隊,就真的足夠朋克麼?”

來了。

這就是食草狼大哥說的“最難得的采訪”吧,容哥要上乾貨了!

即使是“容老師課堂”說教一番也行啊!

弦兒哥坐直了身子,瞟了一眼錄音筆,豎著耳朵仔細聽——不知容修對那些言論有何見解?

“我都不知道什麼是朋克,”白翼懶洋洋地笑了下,“我們老大十五年前就警告過我,不要輕易說自己的樂隊是朋克樂隊,不要說自己足夠朋克——因為我們都沒有資格。容修當年就說,朋克是一種特彆難的風格,不是難在音符和弦上,而是難在精神上。”

弦兒哥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望向容修。

容修直截了當:“在如今文化閹割的氛圍裡,國內很難有年輕人會玩真正的朋克了。”

隨後,容修伸了伸手,從丁爽手裡接過平板。

他隨意地點開網頁,查找人名,調出了兩個歌詞。

弦兒哥注意到,容修查找的人名,竟然是國內殿堂級的兩位大佬。

“舉個例子,看看當年前輩們的作品,看看他們敢寫什麼——”

所有人都湊到平板前。

看到了那些歌詞,是在場眾人都熟悉的歌曲,第一首就是何大哥的《垃圾場》:

[我們生活的世界,就像一個垃圾場,人們就像蟲子一樣在裡麵你爭我搶,吃的都是良心,拉的全是思想。]

“我們看看下一個例子。”

容修又找到另一首作品,給眾人過目。

白翼隻看三個字,就認出是鄭老師的《牌坊》——

[你媽媽,有個牌坊,她說欲望需要遮擋。你爸爸,他又怎樣,他的愚昧虛偽成雙。本來你有你的思想,可他們叫你把它遺忘,總想教你該怎樣怎樣,他們要強加給你個牌坊。]

然後,容修又拿出不朽自由在千禧年左右的作品,那是連煜剛加入不久時發行的專輯,給眾人聽一聽真正的朋克大佬是怎麼叛逆的。

歌裡真是連批判帶諷刺,批判社會風氣,諷刺條子和城管、大罵華夏式教育,調侃“女人寧可在寶馬車上哭,也不坐單車後麵笑”……沒有他們不得罪的,看得眾人瞠目結舌。

容修拿開平板,淡淡問:“這些尖銳的批判,如今的音樂人有幾位敢於去創作,有幾支樂隊敢上台去唱?”

弦兒哥張了張嘴:“……”

誰敢這麼玩,那不是找死嗎?

彆說能不能上電視節目了,歌曲發行不出半天,就得被無數家長投訴舉報,分分鐘給你封禁了。

專輯上千萬打水漂,還得挨路人的罵,被說成是粗俗不堪、嘩眾取寵。

休息室裡陷入一陣沉默。

有些話其實不用多言,說DK樂隊“不夠朋克”的那些所謂朋克樂隊,以為自己做出朋克打扮,有了朋克的裝逼氣質,樂隊的行為和發言叛逆起來、舞台上燥起來,就是真正的朋克了?

去他娘的扯淡吧!

容修笑著補充:“另外,這些犀利的批判也不是現在的歌迷們能接受的,因為不是任何時代都適合憤怒和批判。”

白翼叼著牙簽,哈哈大笑:“活得陽光點兒不好嘛?老子在號子裡蹲了九年,可不想再那麼憤怒陰暗了,老子出來了,看到了陽光,花紅柳綠,每天都想著,活著真他媽幸福,世界真他媽美好。”

沈起幻笑了:“誰也彆說誰,鄙視彆人時,先想想自己做到了麼?”

聶冰灰紮上小辮:“此言甚是,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向小寵緊握鼓棒:“沒錯!我說我敲的是朋克,我就是朋克!不服來戰!誰輸誰贏,粉絲說的算!”

最後,容修自嘲地總結一句:“就當我慫吧,或許我不夠朋克,你可以鄙視我的創作膽量,但請不要鄙視DK的音樂。”

四周安靜了片刻。

真的會有人鄙視容修的膽量麼?

與其說是不夠膽,不如說是有責任心,很多事情想去做卻不去做,不是不夠膽量,而是因為他已經不是童言無忌、肆無忌憚的年紀了,也不會拿樂隊的前途耍性子。

安靜了足有一分鐘。

旁邊忽然傳來輕輕的掌聲,是一位主流媒體人在鼓掌,他微笑地對DK樂隊點了點頭。

弦兒哥緊緊握著拳頭,心情激動無比。

這種心情不光因為他是DK的粉絲,看到有人對DK質疑就希望容修能給個說法,而是大哥們的這一番話,真的是既克製又客觀——沒有糾纏辯解,直接舉例說明,擲地有聲,到時發了采訪稿大眾也能一眼看懂,真的是“很容修”的搖滾大佬做派了。

簡簡單單一段嚴肅采訪,他從DK樂隊的身上,感受到了無比吸引人的團魂魅力。

而後談話的氣氛,很快在二哥的聊天打屁中輕鬆下來。

在閒談之中,弦兒哥還挖到了不少獨家爆料。

確實是“獨家爆料”。

一直以來,容修都將DK樂隊成員們的背景保護得很好。

除了重組DK之前就已經公開過的,諸如:沈大公子富二代的身份、白翼家人的冤案等等,其他關於樂手們的過去、生活細節、排練過程等都很少會透露,這無形中也保持了一種神秘感。

然而,從這次巡演開始,容修開始有意無意地放任兄弟們聊起個人隱私與過往。

其中包括目前樂隊的生活與排練日常,兄弟們對未來伴侶的看法,甚至是對婚姻的向往。

打算多少歲結婚,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從前是否交往過女朋友等等。

並且和“弦兒哥”聊起了最讓粉絲們感興趣的話題——

[一位搖滾人的誕生]與[一支搖滾樂隊的組成動機]。

這是弦兒哥在采訪之後要完成的自媒體稿件。

“哪有什麼動機,起初隻是靈光一現。即使是創作音樂,也不會刻意尋找動機或是套路,如果非要說動機,那就是他。”

交談中容修情緒頗佳,全程和顏悅色,回答弦兒哥的問題時,朝白翼揚了揚下巴。

——“沒有二哥,就沒有DK”這句話絲毫不假。

“這家夥出生在平凡的鐵路職工家庭,父親是車站職員,母親是會彈電子琴的幼師,可是他和雙胞胎妹妹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半導體和收音機是他學音樂的主要途徑。”

容修對在場的媒體們說起了二哥的過去。

或者說是“京城小伯頓是如何樣誕生的”?

“我和二哥在少年時期相識,起初並沒有想過會組一支將來要出道的樂隊。直到我讀高中,老白讀高三,他不想考大學,我才真正決定要組一支‘能一起走到最後’的搖滾樂隊。”

很難想象容修經過了多久的深思熟慮。

那天上學的早晨,他隨口一句“不如我們組樂隊吧”,就改變了無數人的生命軌跡。

組樂隊與和伴侶組成家庭相同,像容修這樣的性格,要是不打算“走到最後”,他根本不會組建DK樂隊。

白翼:“高三的時候,我家裡條件不行,靠沒有血緣關係的奶奶撫養我和小妹。我讀書不好,可是我妹的成績很牛,所以我就想著,賺些錢供妹妹讀個厲害的大學,然後我就跑到酒吧街打工了,幫那些駐唱樂隊彈彈貝斯,有時也當舞台場務,給人端端盤子。”

白翼回憶道,大拇指往旁邊一歪,指了指身旁的容修:“他呢,家裡條件可好了,可是有家不回,也住在我們家裡,我家才五十平,他和我擠在不到十平的小屋裡……”

“隻是偶爾。”容修說。

“什麼?偶爾?”白翼瞪眼睛,“天啦!從初中到高中,不知道哪個大魔王,賴在我屋裡,搶了我媽的電子琴,霸占我的單人床,還把我踹到地上睡,敢情你全忘了啊?”

後台采訪時,白翼和容修仍然抬杠、互懟、互相詆毀,透露了不少過去的生活細節。

調侃歸調侃,白翼擠兌完了,還是感慨了一句:“不過,有他住在我家裡,幫我照顧奶奶和小妹,我出去打工就會很放心。”

“晚上在夜店打工的時候,我每天下半夜才能回家,有時一進屋就會看到桌上或者是冰箱裡有很多好吃的,龍蝦鮑魚都是小兒科,也不知道容修從哪兒搞來的。我就摸黑把食物熱一熱,吃完睡一會,天剛亮就得出門,白天還要去打工……”

白翼說著,就伸出手臂一使勁兒,給弦兒看他的肱二頭肌。

“你看我長得多好,看我的肌肉,看我的身高,身體倍兒棒,二十歲時我還在長個子,都是那時候吃他搬來的好吃的養出來的。”

當然啦,後來白翼才知道,那都是容少從他外公甄老爺子家裡搬過來的,還有不少是從父母家偷出來的——整日不回家,回家就搬吃的,搬了就走,山匪一樣。

不過,這些白翼都沒有給弦兒哥講,暫時隻是循序漸進地透露兄弟們的故事。

“這就是組樂隊最初的動機。那年白翼十七八歲,沒有再讀書了,成了社會二哥。”容修靠坐沙發上,對弦兒哥無奈地笑道:

“青春期啊,生龍活虎的,鬱悶無處釋放,荷爾蒙無處宣泄。我白天上課,他就到處打工掙錢,晚上在夜店,有時還會去網吧打遊戲、在街頭瞎混,我怕他學著彆人當小混混,出去打架。”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