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巾掉落在地, 雄渾身軀籠下來,唇間漾開腥味兒,牙齒啃上他脖子, 容修像饑餓的猛獸, 顧勁臣發出一聲短促的叫, 化作引頸就戮的天鵝,那截頸子美極,後仰出絕美弧度, 將脆弱要害獻上。
顧勁臣朦朧著目光, 微微地顰蹙著眉, 那是一種既痛苦又愉悅的表情,可憐兮兮地紅著眼, 唇哆嗦著說不疼, 叫人難忍欺負,想虐著他又想疼愛他。
容修凝視著眼底這人,盯著桃花眼的瞳仁兒。在一起兩年了,竟還如此難捺, 這是哪一種愛情階段,他分不清楚, 也遭受不住。
顧勁臣在十九歲時就知道, 容修有一種能讓他落淚的彆樣溫柔, 能讓他忘卻並拋去一切。就像此時,赴死般與容修對視著,緊縮一團的靈魂也猛然炸開, 眼淚也隨之湧出,無論如何也忍不住。
“怎麼哭了?”容修舐住他滾淚的眼睛,又逗他紅透的耳垂, 將小片薄耳垂嘬得充血,嘬得顧勁臣發著抖嗚出聲,喚容修的名字說不行。
從熹微晨光到天色大亮,看著含蓄的小玫瑰從斂苞到全然盛放,看著他在眼前慢慢變化的這一過程才是最容修極為享受的時刻。
顧勁臣抓到他肩胛的三道爪痕,念著他的名字。通常酣暢漸歇時,顧勁臣會陷入短暫暈厥。容修心情愉悅,除了他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影帝先生美極。
容修抱著人去浴室,淋浴間裡熱水衝下,顧勁臣掛在他身上任他洗淨。迷朦中恍惚著,看到牆壁上乾涸的東西,濁白邋遢,光明正大沾在瓷壁上,不知羞地臊著他。
顧勁臣迷糊糊盯了好一會兒,才愕然想,那是昨夜他乾的,當時兩人也像這樣衝著熱水,顧勁臣忍不住的時候,容修在背後掐著他沒個儘頭。
隱約記得丟盔棄甲之後,他就被容修抱去臥室接著掠奪,就是那時留下的痕跡吧,射牆上漚到早晨乾巴了可還行?到底多臟多邋遢的人才能乾出這種事?
回想到這,顧勁臣忽地麵紅耳赤,腦中又回放昨夜到晨早的一幕幕,於是整個人都不好了,熱水中他頭暈目眩,臊得臉鑽進容修頸窩,連再次被修長手指撐開洗,都沒有餘力反抗了。
直到容修關了熱水,顧勁臣才猛然從崩塌的人設中回過神,掙紮著從容修懷裡出來,扶著牆腰酸腿軟站好,從容修手裡奪過花灑,將容修攆出了淋浴間。
顧勁臣以為他沒看見牆上那東西?
容修站在大鏡子前,望著一層水霧的鏡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故作漫不經心地對著鏡子刮胡子。
鏡子裡,顧勁臣紅著臉,悶頭清洗著淋浴間瓷磚和三麵玻璃牆……
過了好一會兒,自家愛乾淨的影帝也沒出來。
容修在水池前抬眸,隻見鏡中顧勁臣緊繃著臉,在淋浴間一通洗刷刷,像要給地板牆壁打個蠟才罷休。
容修歎了口氣,實在沒忍住,轉身走過去,推開玻璃門。
不等顧勁臣回過神,容修奪過花灑掛上,溫熱大掌扣住顧勁臣彎著的腰,胸膛貼他後背,在他耳邊低聲,“你就這麼嫌棄我們的孩兒?”
低音炮帶著縱欲後的啞,顧勁臣耳朵被燙到,掌心下的腰眼尾骨熱乎乎的舒服,他“嗯”一聲,反應過來時已脫口而出:“那是我自己一個人的……”
說到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不著四六的。
顧勁臣張了張嘴,顫著嘴唇再也說不出,
“下次和你一塊兒,”容修把人攬進懷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說著,手臂稍一使力,將光著的影帝抱起來就往外走。
顧勁臣張著嘴說不出話,一路噎到大床上,滑溜溜鑽進被窩,害羞地用棉被蒙住了頭。
像鑽進沙堆裡的白鴕鳥,隻顧著蒙住腦袋,棉被下邊掀起,露出修長白腿,被角半遮半掩橫在腰上,走光了兩條人魚線。
“頭發還濕著。”顧勁臣聽到上方傳來一聲。
蒙頭的被子被掀開,容修俯下來,用毛巾擦他濕軟的頭發,另隻手伸進被窩捏他的腰,“轉過來。”
顧勁臣聽話地擰過腰,稍動彈一下,就覺放縱後那股酸疼,不至起不來床,卻也叫人慵懶。
隔著毛巾柔軟布料,他頭往容修掌心裡拱了拱,桃花招子半眯著,與容修四目相對,忽地怔了怔,從對方眸中看到了一種彆樣情緒。
帶著未褪的情潮,還有幾分溫柔的侵略感性,以及鋪天蓋地的雄性占有欲,比以往動情時神色更為成熟,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這是愛人和孩子的依賴給一個男人帶來的成長轉變。
眼前的容修他再熟悉不過,但顧勁臣此時瞧著他,竟然覺得他讓自己多了一種更為陌生而又劇烈的心跳感,衝得他心猿意馬,白脖往上逐漸變紅,耳垂尤其紅豔。
容修給他擦乾頭發,修長手指穿過濡濕軟發,俯身時氣息滾過,忽然張口咬住他耳朵,咂弄柔軟耳珠:“打耳洞上鏡能看出來麼?”
顧勁臣聞言怔住,須臾間便懂了容修心思,仿佛錯過一百億般地閉了閉眼:“怎麼辦,很清楚,能看出來。”
容修就笑,掌心揉著他腰,安撫他,那笑聲似絕美樂器,也誘著他,對他說:“等你拍完戲,春天涼爽時,我親手給你打。”
顧勁臣點頭,隻希望快點到春天,容修親手給他烙上印記。他滿心歡喜與憧憬,整個腔子都被填滿。
窗外孩童與叔伯們的嬉鬨聲停了,主臥陷入數秒的安靜。
容修凝視他良久,忽然撐著身,將顧勁臣上身托起攬入懷中,與他頰邊側臉相貼,似不想讓他看見表情。
“自打耳洞那天算起,再過兩個整年,”容修說,“我們去英國結婚,好不好?”
顧勁臣耳朵轟鳴,大腦倏地空白,又有五顏六色斑斕彌漫。
回過神時,見那張俊臉對著他,表情帶著莊嚴,眼中泛著儀式感。
然後,顧勁臣意識到那不是他的幻聽,容修剛才確實那麼問。他屏住呼吸,淚花隨之飛出。
於是,眼前朦朧又熱鬨,便有飛虹,便有霓彩,便有幸福漫天飄過。
顧勁臣深深凝視他,止不住倉皇,渾身發著顫:“容修,你在向我求婚?”
容修將人抱得更緊,掌心在他背上順著,輕聲安撫:“彆緊張,呼吸,呼吸。我在和你商量,除非你不抵觸,像我一樣有這個意願,我才會在合適時給你一個正式的求婚。”
顧勁臣窒住的呼吸終於喘出來:“……”
果然是容修的性格,在沒有絕對把握時,不會輕易決定去做某件事,也不會唐突讓彼此無措或尷尬。
仿佛問影帝先生“我想吻你可以麼”,求婚之前也要紳士地問一句,我可以求婚麼?
這讓人如何是好。
容修在與他約定求婚?
會有儀式麼?會有紀念日麼?將來他們的紀念日會越來越多麼?
顧勁臣怔怔地望著他,歡喜得眼前朦朧一片,想回答“我願意”似乎又太早。
迫不及待地想要時光飛逝,儘管影帝矜持地控製著,可一時間連他自己也不知自己露出了什麼表情。
明明想笑,卻濕了眼眶,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
顧勁臣赧著臉,漆黑的黑眼珠兒對上他的,不知是哽咽,還是有點感冒,說出的話染著喃喃鼻音:
“為什麼……”
顧勁臣失神問出疑惑。
“在你年輕時,最適合穿白色西裝時,我想在教堂看到你對我說‘我願意’的樣子……”
容修坦言,露出釋然又溫柔的笑,接著道:
“想留下一些畫麵,還有記憶,玩過那個盲人遊戲之後,突然就想這麼做了,我怕十年二十年後我可能……”
話沒說完,顧勁臣抬手掩住他的嘴,搖著頭不叫他繼續說。
兩人曾經關注過國外同性婚姻法,沒有居留權等要求,隻要找兩位當地人公證就可,婚姻在當地可以得到保護,但在國內依然沒有婚姻關係。
當時容修堅持要得到雙方父母的認可,也始終以此為目標努力著。
他對顧勁臣承諾過,不管過去多久——十年,二十年,都會給他一堂締約,與他良緣永結。顧勁臣也說過,他會等,一百年也會等。
而聽容修剛才的意思,似乎不想再過父母的明路,他是想……
容修微側過臉,堅持把話說儘:“所以,暫時瞞著你的父母,隻有我們兩個,也可以麼?”
顧勁臣望著他。
容修眼底紅,避開了視線,卻躲不開顧勁臣灼灼的目光,索性翻身在床邊仰躺,兩條長腿垂在床沿,浴袍兜裡顯出手機棱角形狀,那形狀旁邊鼓囔囔,衣角遮著飽滿的一團。
容修抬起手腕遮了眼,啞聲說:“臣臣,我等不了那麼久。”
猶如心門被重重叩擊,顧勁臣深深凝視他。
平日裡強大的男人在眼前暴露出脆弱,赤誠且認真,無比迷人,又讓人心疼。
顧勁臣不由自主地撐起身,覆上他溫暖胸膛,摟住容修的腰與他貼緊。
他緊抱著容修,凝視著愛人的那雙壞眼睛。
過年就三十三歲了,看看他們的這一生,還有多少三十年可以等。
還有多少青春衝動能讓他們不顧一切。
“不等了。”顧勁臣說,“容修,這一生我隻等過你,而你,誰都不用等。”
顧勁臣籠在上方,手臂扣緊容修的背,幾乎要將他摁進脆薄腔子,澄澈嗓音柔和:
“我甚至覺得,兩年也太久,春天給我耳洞,夏天給我婚禮,好不好?
“不問天地,不拜高堂,不求親友祝福,無須一紙婚書。容修,我隻想要你。
“趁我還年輕,帶我去教堂,我穿禮服給你看,好不好?”
顧勁臣眼尾泛著水光,反複問他,好不好?
不叩天地高堂,隻求朝夕相守。
宇宙塵埃,天地萬物,都與他們無關。
哪怕無法讓全世界見證,他們的愛意依舊蓬勃熱烈。
正如小巡演時他所意識到的,這段澎湃而又隱匿、猶如暗湧一般的情感,讓他覺得“餘生有救了”。
在石家莊的午夜月色下,顧勁臣對他說,我生來就是來拯救你的。
他當時回答,我的救世主。
所以——
請原諒我最後的任性。
我可能……真的等不了那麼久。
想給你很多,彌補過去十年的遺憾,給你當下最愉快的時光,以及未來鋪天蓋地的幸福。
但每每清算,都無法忽視一點——與之並存的,也許還有黑暗和眼淚,一個將來無法與他對視的丈夫,以及無窮無儘的麻煩。
可我真的很想、很想擁有你。
請原諒我最後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