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同時想起,多年以前,顧勁臣酒醉洗胃,他們在醫院裡徹夜談心的那夜。
想起多少次聊到心上人時,他們相對落淚,那時隻覺得苦,質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氣以同性戀者的身份走過一生,絕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顧勁臣忽然想起,剛才加百列說過的一句話,不由問:
“對了,之前聽你說,上次我們離開倫敦不久,你在宴會上遇到了加百列,也就是說,兩個月前你是第一次來這座城堡?你小時候都沒來過波普家嗎?”
路易點頭:“我以前隨父母出席過波普家舉辦的宴會,那時候加百列的父母還在世,但住在倫敦的宅邸,怎麼了嗎?”
顧勁臣臉上慢慢浮現笑容,環顧四周的裝潢,“你住過來的時候,樓下就已經設計成那樣了?就像遊樂場一樣?”
“大概是那樣的吧?後來,加百列讓我提了些建議,這兩個月稍微改進了一下,前天還有裝潢工人在打孔。”路易打個哈欠,迷糊地爬到床上,示意讓顧勁臣也一起過去。
顧勁臣搖了搖頭,坐在沙發上瞪著他。
路易撇了撇嘴,心道一句“有了老攻忘了閨蜜”,以前顧勁臣傷心時,他又不是沒陪對方睡過。
不過,所謂陪著睡,也隻是趴在顧勁臣的身邊陪著,那時候對方太脆弱了,身為同居室友的他很害怕某天早晨睡醒,會看到顧勁臣的屍體。
於是他就趴到顧勁臣的床邊,陪他聊著天,看著他那雙桃花眼掛著淚水,然後顧勁臣摸了摸他的金發,兩人聊著聊著就慢慢入睡了。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自己好像金毛大狗哦。
“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我真是太驚訝了。”路易迷糊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也像今天你們這樣,我進了城堡之後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加百列給我留下了一個暗號,他告訴我三樓有給我的禮物,我就從一樓開始尋找出口,一路闖關上到三樓……”
“然後呢?他給了你什麼驚喜?”顧勁臣問。
路易:“在私人影院裡,我看到了一個全息投影,是他的影像。”
回憶起兩個月前的畫麵,路易笑得傻傻的,“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加百列的影像站在我的麵前,他說,想邀請我住進來,和他一起住在城堡裡,問我願不願意。”
當時的場麵一定很浪漫,看看一樓鏡子迷宮的漫天星空,顧勁臣幾乎就能想象到那畫麵。
可是,加百列為什麼不站在他的麵前親口問他?
因為怕被拒絕麼?
而且還是“一起住在城堡裡”這種關係,是確定關係交往,還是結婚?
顧勁臣又想起,那天容修對他承諾,等到了夏天就會正式對他求婚,不知道容修會怎麼求婚?
相對於全息投影的浪漫,顧勁臣更希望容修能親自站在自己的麵前,不用盛裝華服,也無須驚喜道具,隻要容修站在麵前,專注認真地注視他,眼裡隻有他一個人,就夠了。
顧勁臣還要再問,隻是一起住麼,然後呢?
然後他就看到,側躺在床上的路易已經睡著了,金發在暖光中泛著柔和的光。
得知容顧一人要下榻古堡,這家夥一定忙忙碌碌準備了很多天吧,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周到舒適。
臥室裡安靜下來,顧勁臣輕輕晃動著紅酒杯,望著路易的睡臉,心想自己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
加百列應該在很早以前就開始籌劃了,精心策劃了與路易的那次邂逅。
要知道,裝修這座城堡,從用心設計到完美竣工,沒有一兩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完成。
加百列關注路易很久了?會有多久?是暗戀嗎?
在得知路易與最後一個床伴分手的時候,他終於按捺不住,想將這匹小野馬占為己有了?
顧勁臣記得,路易以前和他聊過關於遊樂場的話題。
身為貴族後裔,路易的父母從來都沒有帶他去過平民遊樂場那種地方。
“等將來我襲爵,一定要建造一座大城堡遊樂場,一個人在裡麵玩個痛快,還要邀請我的朋友們來做客!”
七歲的路易像個金發小王子,在貴族宴會上這樣對同齡孩子們說。
望著好友的睡臉,沉默了許久之後,顧勁臣低聲說道: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幸福。如果喜歡,就一心一意,不管怎麼樣,都要認真地、執著地,一直喜歡下去,不要欺騙他,更不要欺騙自己。”
然後他關了燈,道了聲“晚安”,離開了路易的房間。
*
回到臥室時,已是淩晨兩點半,夜燈鋪開暖色,容修斜靠在床頭,平板掉落在身上,看起來是等他回來時睡過去的。
顧勁臣去浴室清理了一番,出來時醉意微醺,容修被細微響動吵醒,正眯著眼望著他。
“我又喝了一點拉圖,你今晚滴酒未沾。”
光溜溜披了一層白絲綢睡衣,顧勁臣仿佛一隻白豹子從床尾慢慢往上爬,從容修身上爬過時,有意無意坐在那兒,手伸被窩他的衣服裡,伏下的時候聞到容修身上殘留的香,混合著從龍庭帶的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你真香。”
影帝說出了一句登徒子的調戲話語。
可在容修看來,身上這人的紅酒香才是真真誘人。
容修伸手撐住顧勁臣,試圖把人從身上挪下來。顧勁臣不依,偏要騎著,兩人僵持著對視。夜色從霧蒙蒙的夜空透來,顧勁臣試圖誘惑,可是容修掀開被子一下把人裹住了。他盯著容修,不退不避,不老實地亂摸。
容修翻身摁住他,雄渾身型罩下來,壓迫感極強,像雄獸侵略。顧勁臣長睫毛發顫,往他身上貼貼,用手撩撥,再明確不過的求愛。容修反應很大,卻輕輕移開他的手腕,低頭以唇覆上,滾燙地吻在顧勁臣的唇邊。
那眼神迷人且危險,看得顧勁臣不自控地手腕發顫,身子也一顫,隨後發軟,指尖勾住住了他睡褲。
容修仍注視他,雙眼情緒沉沉,叫顧勁臣情迷。他最受不住容修的這種眼神,分明狂熱卻又矜持克製,與他對視就能高潮。
“不要誘惑我。”容修揉著他拉傷的腰,啞聲說,“休息幾天,你快睡覺,我不想做。”
聽容修說“不喝酒”時他還很高興,結果連愛也不想做了?
顧勁臣憂鬱地說:“今晚確是挺累的,那就不做叭。”
容修輕輕地“嗯”一聲,沉默半分鐘,聽出剛才顧勁臣的失落語氣,他正思索該怎麼哄他:“臣臣……你好好休養……”
容修把人抱緊在懷,正哄著,一低頭,就見顧勁臣沒了動靜。
長睫毛覆著桃花眼隙,已然酣睡過去,哪兒有什麼低落的樣子?
簡直和七年之癢的夫夫一樣。
這邊還熱乎著,那邊睡著了……
睡著了……
剛才折騰黏人時,兩人衣扣亂開,睡衣敞著,此時赤身貼著,溫暖又安全。大概是感覺到容修手臂抱著他,他還往人懷裡鑽了鑽,哼唧了聲,挪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這人怕是早就乏了,還五迷三道地勾人,容修輕笑了下,拿遙控合了窗簾,翻身將他掬到懷裡,又扯來被角埋了埋,指腹在顧勁臣的眼角輕輕抹了下。
“彆為我哭。”
冷冬淒涼,異鄉陌生,容修嗓音溫柔。
這次出行沒帶那對枕頭,他卻沒失眠,被窩溫暖,鼻間氣息熟悉,愛人在身邊,在哪兒都不會覺得人地生疏。他喟歎一聲就沉沉地睡著了。
*
晨光熹微時,顧勁臣醒來,睜眼看到幽暗中的陌生環境,須臾間有些懵,隨後就感到容修在身後摟著他。
絲滑睡衣到半夜不知被扔到了哪兒,兩人側著身,胸貼背,臂纏腰,互相抵貼得緊,容修晨醒那處卡在關口,懸而不進,又淫又溫馨的姿勢。
背後貼得熱乎,皮膚觸感和擁抱都讓人沉溺,顧勁臣情不自禁往後拱了拱,容修疼得“嘶”了聲,半夢半醒叫他彆鬨,說完就又沉睡了過去。
顧勁臣小心翻身窩進他懷裡,不出兩分鐘也睡著了。
再醒來時,容修已不在床上了,窗簾半拉開,窗子開了小縫隙,隱約聽到窗外晨間的歡鬨聲。
同事們都在外麵晨練,這是容修給大家的團建任務。中文裡摻雜著幫傭們的英文問候,還有遠方的鳥叫聲,四處嘈雜散著煙火氣,城堡的清晨空氣比倫敦清新得多。
顧勁臣起床洗漱完畢,站在衣櫃前打算換衣服,就見容修推門進來。
容修一隻手小心端著一杯牛奶,還冒著熱氣,另隻手拿著手機,正在對話筒說話,語音轉文字。
顧勁臣敏感地注意到,容修說的是英語。
顯然不是給國內發的信息,顧勁臣疑惑了下,站在床邊望過去。
今天容修穿得很正式,是顧勁臣為他定的銀灰西裝三件套,搭配了黑色正裝風衣,寬肩勁腰,矜貴挺拔,戴著金絲邊眼鏡,還入鄉隨俗地將黑發後梳,露出了俊朗額頭。
眉眼犀利藏笑,氣質與古堡融合,整個人介於豪橫與斯文之間,溫柔又懾人。
推門而入時,容修正對手機說話,不經意抬眸找人。臥室太大了,他看不清楚,但那身影無比熟悉,凝眸看去時,懾人的眼神淌過溫柔。
容修闊步來到顧勁臣身前,看他臉色。半晌,將熱奶遞過去,“趁熱喝。”
顧勁臣接過玻璃杯,抿了熱奶,溫熱暖了胃。
容修隨手撈過睡袍給他披上,“昨晚接到了消息,卡皮爾-達萬先生明天抵達倫敦,約我們見麵遊玩,他帶了孩子過來複診。”
容修示意了下耳朵。
顧勁臣聞言愣住,隨即麵露驚喜:“孩子也來了?”
就是那位未婚生子的印度影帝,他的兒子小米尼耳朵不好,隻有輕微聽力。種種原因,孩子留在他們國家,對他的事業有著巨大影響,當然最重要的是保證不了孩子的安全。
所以當時容修答應他,歡迎他帶孩子來中國,而且他的音樂學校也願意見一見小米尼。
印度影帝也來英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