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賽的時間定在周五下午的晚自習前,體委早操時去主席台下抽簽,眼一閉,手一伸,打開紙條。皺巴巴的紙上赤然寫著兩個字——九班。
“我們要跟原來你應該被分到的那個班比。”中午,劉啟莫跟周予酌討論,“九班應該是整個年級裡男生最多的一個班,籃球不知道,但我看有好幾個高一運動會拿獎的都在他們班,體育肯定不差,能被挑出來比賽的估計都是有點實力的。”
他歎了口氣,將熱切的目光投向了對麵埋頭吃飯的周予酌:“怎麼樣?你和體委能行嗎?”
“行什麼?”
“以二敵五。”
“……”周予酌抬起臉,一下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壓著天,“我努力一下儘量不讓我們輸得太難看。”
前兩天體育課,幾個人有圍在一起練習過。劉啟莫的實力他清楚,比賽規則都懂,籃球賽事也看,至於球技……一個字,爛。
費非度和另一位都是平日裡籃球碰都不碰一下的類型,解釋規則都費勁。隻剩□□委和周予酌兩個人,勉強算得上可以。
“哎?”劉啟莫的目光掠過他,定格在背後窗口前的兩道人影上,“她們兩個怎麼老來這麼晚?現在這個點了,還打得到飯嗎?”
周予酌隨口問:“誰啊?”
“蔣落。”
“哦。”
“……還有季煙汀。”
周予酌回過了頭,視線快速橫掃過去,終於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三號窗口前,彎著腰透過窗往裡瞧今天的夥食,隻留下一道纖長的背影。
他下意識彎了下唇,這才慢慢將視線收回來,便扭回腦袋便道:“季煙汀腳還沒好全,走得慢點很正常……你看著我笑什麼?”
劉啟莫手肘撐著桌子,手指抵著下巴,盯著他樂個沒完,聞言,直起身子,捏著嗓子搖頭晃腦:“誰啊?”
“蔣落。”劉啟莫故作冷漠,“哦。”
周予酌看著他,頓時有個不好的預感。
“還有季煙汀。”
劉啟莫學著唰一下扭過頭,像看見了骨頭的小狗,隨後緩緩回頭,語調刻意起伏:“季煙汀腳還沒好全,走得慢點很正常的呢。”
周予酌盯向他,低聲辯解:“我剛才哪有這樣?”
“你就有!”
“我沒有!”
“我看你是惱羞成怒!”
“你添油加醋!”
“你氣急敗壞!”劉啟莫笑得前仰後翻,嘖嘖道,“你也就長了這麼張挺海的臉,唉。”
“你快點吃吧。”周予酌塞完了最後一口飯,拉開椅子站起了身,“我吃完了,去倒飯了。”
“喂——”身後,劉啟莫歪著腦袋喊,“你不管我啦?周磨嘰——周殺水——”
他端著盤子,目不斜視,餘光處,兩道同樣端著盛得滿滿當當的盤子的兩道身影逐步靠近,聊天聲擦入耳膜。
“季煙汀,今天下午我們班有籃球賽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呀?”
她偏著頭,聲音平淡:“待會兒貌似要下雨。”
“沒關係,比賽在室內體育館。你要來嗎?”
他的步子頓了頓。
她猶豫片刻,還是道:“你去吧,我得學習。”
【下午作業再不多寫點,姐今晚就得熬大夜了,再熬晚點臉上會長痘痘的。】
周予酌肩膀微微一塌,從鼻間輕輕歎出一息,不知是失望還是慶幸,畢竟今天他們大概率會輸得很慘。
想了想,他又覺得有點咬牙切齒的好笑。
她在白天還真是爭分奪秒地學習呢。
這個點的食堂座位稀少,大多數人都還沒有吃完飯,筷碗勺碰撞發出的丁零當啷聲與聊天聲夾雜在一起,季煙汀正尋找著空座,身後的劉啟莫招呼:“哎!蔣落!這兒!空桌!我跟周予酌吃完了!”
他悄悄轉頭瞥了眼後麵,那兩個人果不其然抬腳往劉啟莫那兒走過去。她卻突然側過臉,如同心靈感應般,目光與他的視線在半空中短暫交彙後錯開。
他回過頭,低頭極輕笑了聲。
緊接著,那道心聲再度響起——
【不能看周予酌打球,好像還有點遺憾呢。】
“……”
突如其來的話語輕如點水,卻砸得他一怔。
玻璃門外的秋季陽光落滿身,他還托著餐盤,止住了腳步。
她……能希望能看他比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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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蔣落再一次向季煙汀發出了邀約:“你真不去呀?”
她手指掀開一頁草稿紙,“嗯。”
“可是高三我們應該就沒有籃球賽了,這估計是最後一次了。”蔣落趴在前桌的椅背邊緣,抬著眼睛看她,語氣裡滿是遺憾,“雖然我也知道,我們班男生打球大概率不行,但是去看看也好,畢竟一個班的男生都參加了。”
她說著說著,想到一個班也就五個男生,莫名樂了,掰著手指跟季煙汀數:“劉啟莫、費非度、周予酌……”
在“周予酌”那三個字出來的那一秒,季煙汀正握筆在稿紙上計算的手短暫頓了一秒,看著稿紙上一行接一行的計算步驟,心底的天平再一次朝相反的方向傾斜。
“季煙汀。”麵前的蔣落說著說著突然歎了口氣,語調落了下去,小聲問,“你是從小到大都這樣嗎?”
“嗯?”她回過神。
“感覺你的情緒總是很穩定,也很冷淡……”蔣落直起身子,低著眉毛,小心又期待地看向季煙汀,“我們是朋友對吧?”
“……”季煙汀的指尖微微一顫,像是被突然的靜電燙了一下。
“季煙汀!”門口,英語課代表探出腦袋,“Emily叫我們倆過去幫忙批改一下今天的默寫。”
蔣落腦袋一垂,失落:“你去吧,我也去看比賽了。”
“是的。”她突然開了口,手中的筆捏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