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腹吃藥對身體不好,先把粥喝了。”藥放到了床頭櫃上,謝蘭德端著粥碗坐在了床邊,舀起一勺白粥來輕輕吹了吹才湊到唐睿嘴邊,唐睿盯著眼前的這勺粥有些發愣。
謝蘭德咧嘴一笑,倒是真的有幾分不好意思:“喂,你不是在嫌棄我煮的粥吧?複雜的我真不會,你將就將就,待會兒想吃什麼,我讓大廚師給你弄,不過他們都沒有你煮的好吃就是了。”
唐睿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來吧,隻是有點發燒,又不是手斷了。”
謝蘭德也不勉強,順從的把粥碗和勺子遞了過去。明明隻是一碗再簡單不過的白粥,唐睿卻像是在吃著什麼珍貴的美味一樣,低著頭一口一口的認真地喝著。
唐睿身上有四分之一的蘇格蘭混血,皮膚比一般的亞洲人更白一些,發著燒的時候臉頰紅紅的,抿著白粥的兩片嘴唇也是紅紅的。湊得近了,謝蘭德發現唐睿連眼眶都是微微泛著紅,莫名顯出幾分脆弱和委屈來。
“謝謝。”
一碗粥喝得乾乾淨淨,唐睿抬起頭來對上謝蘭德直愣愣看著他的視線,滿目的霸道溫柔裡是毫不掩飾的迷戀,心臟驀地像是被低音炮狠狠震到了一樣發顫,握著粥碗的手都跟著抖了一下。
唐睿微微發紅的眼眶裡是一雙仍舊透著堅毅目光的明亮眼睛,就算是病著的時候也不想對任何人示弱,也或許對他而言這僅僅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小病。
這副強撐著的模樣全然落進謝蘭德的眼底,又堅強又虛弱,又成熟又委屈,莫名激起謝蘭德心底的幾分淩虐欲來,讓人很想欺負欺負這個男人。
視線在唐睿濕潤嫣紅的唇上掃過,喉嚨微微有些發緊,謝蘭德起身把粥碗放好,又把配好的藥和溫開水遞給了男人:“一碗粥都吃完了啊,這麼給我麵子?”微揚的語調裡儘是滿足的高興。
“白粥煮的不錯。”唐大廚師給了一個不錯的評價,就著溫開水把藥都給吃了,溫順且虛弱的模樣很是讓謝蘭德心生憐惜。
謝蘭德倒是沒有想到唐睿生病的時候既溫柔又溫順,他不過是給唐睿煮了粥帶了些藥,唐睿看他的視線都和前幾天帶著警惕的戒備完全不一樣了,但稍稍一想似乎也能窺見其中的緣由。
唐睿很早就離開父母自己一個人居住,隻怕平時生了病也是自己照顧自己,因為幾乎沒有在生病的時候被人照顧過,一旦被人細心的照顧過一次不說感動到以身相許,隻怕也是心懷感激,要記一輩子了。
謝蘭德的心臟一抽一抽的有些發疼,剛剛升起的那一股□□慢慢的被壓了下去。
“覺得好喝,下一次你要是生病了我再煮給你喝。”
謝蘭德幫唐睿把枕頭放了下去,唐睿大概是真的不怎麼習慣被人照顧,躺下去的時候稍稍有些不自在,隻是用一雙溫柔的眼睛看著謝蘭德,那眼裡的感謝都快要滿到溢出來了。
“這次是意外,我平時很少生病,幾年都不會病一次。”唐睿說道,腦袋一碰到柔軟的枕頭,眼皮沉甸甸的就有些睜不開眼睛了,身體很疲憊,一部分意識倒還算清醒。
兩個人的契約也就是一年的時間,一年後他們就該離婚了,到時候還能不能做朋友都不一定,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謝蘭德伸手替已經昏睡過去的男人拉了拉被子,這兩天氣溫剛好,不冷也不熱,他順便也把房間裡的空調給關了,給唐睿貼了退燒貼後把粥碗拿下了樓。
剛把碗給洗乾淨了,手機就響了起來。
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顯出三個字——周世安。
“小安子,我這兩天有事,不用給我打電話了。”
掛斷了電話,謝蘭德往流理台上一坐,給助理發了個微信,讓對方把最近需要他查看的文件發郵箱裡,順便把這兩天的行程都取消了。
唐睿陷進沉沉的夢裡,踩空了樓梯一樣突然墜落了下去,沒能驚醒過來,墜入了一片看不到光亮的混雜著黑色與藍色的深海裡,像隻有他一個人的電影放映廳,漆黑的世界裡偶爾閃過片段回憶。
近三十年的人生裡不可能隻病過那麼兩三次,今天突然病了一次,不經意的回想起來,能讓他在腦袋一片混沌時候記住的生病經曆也隻有兩次。
一次是很多年前父母鬨離婚的時候,父親在外麵和其他女人住在一起,母親也交上了新的男朋友,空蕩蕩的家裡隻有他一個人,縮在沙發裡看電視的時候突然就覺得有些冷,裹著被子也冷,當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發燒了,隻是抱著被子坐在客廳裡,眼巴巴地看著始終沒人打開的家門。
大概是第一次的關係記得尤為深刻,後來類似的事情多了也就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