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覺得,這頓午餐真是他吃過的最難熬的一頓飯。
倒不是說今天的飯菜不可口,隻是吃飯時的氣氛實在是尷尬。
他左手邊站著俊臉肉眼可見陰沉的宋霖清,眉目緊斂,視線聚焦凝於虛空一點,看不清眸中具體神色。
而在他的右邊,唇角帶笑的沈離則是一臉閒適的表情,正用勺子小心地盛起各種點心,饒有興致地一一往阮喬嘴裡送。
阮喬:“……”
係統救命。
片刻後係統就跳了出來,表現地倒是很淡定:
“沒關係宿主,那句話怎麼說的,隻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再不濟想想咱們因為你的幾句話就上漲了一大截的任務進度條!”
阮喬:“……”
看著自己因為故意和沈離表現親密就刷刷上漲的任務進度條,阮喬實在有些無語。
主角受宋霖清這都什麼品種的戀愛腦啊?
惡毒反派虐打羞辱你老攻你不恨,彆人稍稍跟你老攻親密了些,你的仇恨值就蹭蹭跟坐了火箭似地往上漲?
實在是讓他這個狠(心)辣(機)的反(綠)派(茶)很沒有成就感。
一口咬掉送到嘴邊動物形狀點心的大耳朵,阮喬嘟起小臉在心裡偷偷罵這寫的什麼破書,難怪沒人看。
可惜再腹誹也沒用,迫於任務的壓力,阮喬不得不乖乖地坐在餐桌旁,頂著身旁兩道情緒不同,卻都同樣讓人如芒在背的視線,吃完了他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頓午餐。
***
深秋的夜黑地越來越早,澄金的夕陽殘光在屋脊停留不過須臾,便同潮水一般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沉壓下的厚重暮色。
阮喬肚子滾圓地回到自己房間,一頭紮進舒服的大床裡就不想起來。
也不知道那個沈離怎麼那麼能纏人,左喂口蛋糕右喂口布丁,壓根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頓午餐生生吃了兩三個小時,才滿意地放過自己。
宋霖清就更加奇怪了,就站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心上人喂自己吃東西,跟受.虐狂似地。
明明好幾次阮喬瞄到他握成拳的手背上都迸出青筋了,都想著自己挨打時該往哪邊躲了,可人家最後硬生生地又壓下了火氣,跟沒事人似地杵在他身邊一下午。
——不得不說,這主角攻受都是狠人啊。
一個都被反派調戲了還笑臉相迎,一個被反派勾引了心上人,氣得都想殺人了還能忍。
如果不是人設不允許,阮喬都想當場給他倆啪啪鼓鼓掌,真不愧是愛情小說的主角,心理承受能力和定力都是一等一地好。
隻苦了他這個被設定為從中作梗的惡毒反派。
生理上吃地東西吃地想吐,心理上尷尬又羞恥,端著人設硬熬了一下午,弄得心神俱疲。
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把這兩尊大神送走,才算是能回房間喘口氣。
把自己扔到大床上胡亂地打了幾個滾,身心疲累的阮喬閉上眼睛小憩了一下,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伸了個懶腰,尚還帶著些迷蒙睡意的阮喬躺在床上又賴了一會,盤算著待會兒要乾什麼。
晚飯肯定是不用吃了——他怕被沈離那個笑麵虎給活活撐死。
這麼晚也不能再出去有什麼娛樂活動。
說起來,原主的生活其實相當乏善可陳。
除了熱衷於暗搓搓地背地裡殘忍折磨各種他認為的‘下等人’,同時為了不暴露自己私底下的惡劣行徑,連來往密切的好朋友都沒一個,這些都直接導致了穿書的阮喬現在的生活單調無趣如白開水。
本質上是個對現在所處世界十分感興趣的好奇寶寶阮喬歎了口氣——算了,還是繼續躺平睡覺好了。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去浴室洗個澡,身上有點粘膩,難受。
隨意地拿了件平時常穿的薄款浴衣,阮喬進浴室前腳步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他似乎忘了一件什麼事。
背抵著浴室門站在原地,阮喬蹙起眉頭仔細想了一下,可怎麼想都沒想起來自己是忘了件什麼事。
索性就不想了,踢踏著拖鞋往浴室裡去了。
***
沈離踩著滿地月色走到阮喬房門前時,十分敷衍地曲起食指輕敲了幾下。
屋內良久沒有人回應,應該是睡著了。
——這小少爺可真是沒把他當回事啊,明明親口說了讓他晚上來自己房間,還這麼迷迷糊糊地毫不設防。
沈離挑眉,嘴角揚起一抹笑,幾乎能想象到嬌氣的小少爺窩在被子裡是副什麼模樣。
小東西表麵乖巧,實際上不老實地很,即使是睡著了,那一頭軟地他心癢的黑發想必也會被他不安分地蹭地胡亂搭在枕頭上。
偶爾會有那麼幾縷,糾纏著落到唇邊,癢地很,沈離腦中浮現出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發地深,彷佛已經看見了阮喬無意識地鼓著小臉,一口氣吹開發絲的軟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