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破舊的窗戶和缺了大半邊的屋頂照進來,室內不算黑暗,趙哥兒雙手緊緊抓著身下不算柔軟的草席,臉色看不出什麼變化,就像走在村裡,遇見平常相處不錯的老鄉,問:‘你吃飯了嗎’一樣平常,沒什麼值得難堪羞澀。
方子晨起初沒反應過來,懵懵的看著他,趙哥兒垂著眼睫不敢看他,衣襟處的白皙的脖頸在方子晨的目光下漸漸染上桃花般的紅。
方子晨像是任通二脈突然打通瞬間就懂了,他瞳孔驟然緊縮,一屁股坐起來,不太結實的木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你···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這種話。”他滿臉的不可置信:“我才十八歲啊!你能不能做個人?”
他反應極大,趙哥兒麵色一變,急促的喘了一聲,他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乖仔被吵的咕噥一聲,緊接著翻了個身子,對著方子晨,趙哥兒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不一會兒又熟睡過去,被乖仔這麼一打岔,那股子勇氣泄了一大半,趙哥兒不說話了,在方子晨以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羞愧難當,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趙哥兒又開口了,嗓音輕輕,但不難聽出裡頭表露出的忐忑與不安:“你,不想要嗎?”
方子晨:“·····”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趙哥兒,繼而突然想到這裡是小河村,不再是以前那個現代世界。
村裡同他這般十八歲的漢子,早已孩子老婆熱炕頭了,十八歲做那檔子事,在趙哥兒眼裡,算是正常不過的事兒。
隻有自己,在前十幾年人生中循規蹈矩,意識還轉不過來。
他不是不能明白趙哥兒,初來乍到,兩個陌生的人被迫綁在一起,作為弱勢的一方,趙哥兒是不安的,他急於表現存在感,在床下他聽話、努力的乾活,唯方子晨馬首是瞻,在床上他想成為一個被需要的東西,不拘於是什麼,隻有被方子晨所需要,讓他覺得他是個不可或缺的、聽話的東西,那麼他就可以留在這裡。
再次開口求歡,趙哥兒也不是不難堪。
他咬住嘴唇,閉上眼睛,把臉埋到乖仔背上,方子晨能看到他那被乖仔瘦小的身子遮掩不住而露出來的紅透的耳朵。
方子晨摸摸乖仔的腦袋,聲音低沉,沒再說什麼譴責的話語:“我十八歲,在我們那兒我這個年紀嚴格來說是不提倡過早行房事的,而且,”他拍拍屁股下的床,道:“我們現在這個情況,你覺得我還有心思想那種事兒嗎?我就算是想,這床頂得住嗎?”
他目光落在趙哥兒顫抖的消瘦的肩膀上:“不算昨天旁晚那次,真算起來,我們認識不過一天,在我的思想意識裡,那種事兒是得和喜歡的人才能一起做,我尊敬你,把你當做一個和我處於同等地位的人來看待,我今晚要是碰了你,那算什麼呢?對著個可以說是陌生的人做那事兒,也不是不可以,真做了,對我來說是沒有半點損失,但對你來說,那不尊敬你,你不是我欲望的發泄對象,你明白嗎?”
“我是幫了你,但你不必自降身份用這種方式來報答我。”
“做/愛做/愛,有愛才可以做。”
乖仔睡得安穩,全然不知家裡兩個大人在探討的深奧話題。
趙哥兒沈默了半響,嗓音悶悶的似是哭過的有些哽咽的聲音從乖仔背後傳出來:“嗯!我懂了。”
方子晨鬆了口氣,緊挨著乖仔躺下,乖仔弓著身子,小小一個,他雙手握拳,睡得小臉紅撲撲,方子晨看的有趣,伸手戳了戳他的小鼻子,乖仔嘴巴動了動,沒有醒來,夏季炎熱,小孩子體溫高,他額上冒了些許汗,方子晨一巴掌蓋過去,囫圇擦了一下,不怎麼溫柔,甚至還算得上粗暴,乖仔小腦袋都前後晃了好幾下。
趙哥兒額頭被乖仔後腦勺磕了一下,動靜這麼大,他都沒有醒,看來是真的睡熟了。
趙哥兒撐起身,眼眶的紅還沒退卻,睫毛濕潤,臉色有些許不自然的看著方子晨:“···你彆鬨他。”
方子晨笑了笑:“我沒鬨他,是在給他擦汗呢!”
他心大,沒有揪住剛才的事兒不放,見趙哥兒似乎還有些尷尬,於是戳著乖仔的臉,玩笑般的道:“這小豬仔可憐了,大夏天的被我們倆夾在中間,明天起來會不會熟了啊?”
趙哥兒看方子晨笑嘻嘻的似乎全然忘記剛才的事,耳朵上的紅暈退了些,沒那麼尷尬了,甚至還有些氣,他替乖仔正名:“···才不是小豬仔。”
方子晨眨了眨眼,乖乖收回手枕在腦袋下:“我可不是在罵你老母豬啊!你彆自己對號入座。”
趙哥兒:“·····”
“……你還說。”趙哥兒瞪他,一雙眼睛競是圓溜溜。
方子晨嘴還是欠,他盯著趙哥兒看了看,樂了:“我給你唱首歌吧!很貼合你現在這幅模樣。”他表情壞透了,笑容裡都透著一股痞浪的勁,趙哥兒一看就知道他唱的一定不是什麼好玩意,剛要張嘴說不用,就聽方子晨已經悠悠唱開。
“眼睛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精明~”
趙哥兒一巴掌蓋到他嘴巴上。
方子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