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是怪物,以前很多搞不懂的邏輯,都能說得通了。
…
外頭有說話的聲音,一個自信慵懶的聲音吩咐保姆,“我要打個重要電話,走遠一點,彆叫人靠近這裡。”
薑白聽出來了,急忙道:“是我奶奶。”
門“吱呀”一聲響的時候,葉西已經快如閃電跳上房梁,貓爪子抵到嘴邊,示意地上的小奶狗不要驚慌。
…
梁玉芝比丈夫薑萬裡小十來歲,三十年前她才三十多歲。
她是薑萬裡第二任妻子,不是原配夫妻,婚後聚少離多,就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梁玉芝外頭的其實也不是姘頭,而是她所謂的藍顏知己,她不叫人靠近臥室,是要給藍顏知己打電話。
進來差點踩到小奶狗。
小奶狗出了籠子,梁玉芝覺得很奇怪,但也沒多想,揉著小奶狗的腦袋,把它抱在懷裡,跟電話那邊的男人講:
“他要我告訴他你的事情,我不想說的,可他要給我找心理醫生,萬一我被催眠後說出來怎麼辦?”
“你說什麼……他請來的客人是個異能人士,專門對付你的……那怎麼可以呢,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掛了電話,梁玉芝點著小奶狗的腦袋,說:“就許男人有紅顏知己,不許女人有藍顏知己嗎,我不會告訴你爸爸他是誰,也不會和他斷了聯係,你爸爸要接受不了,我會離婚,你跟媽媽好不好?”
梁玉芝把小奶狗當兒子養,小奶狗卻朝她連吠不止。
被叫煩了,梁玉芝準備把小奶狗關進籠子,小奶狗情急之下咬了她手指。
梁玉芝氣的不行,又舍不得打,強行把小奶狗關了進去。
房梁上的葉西,看到不屈不撓又抓又咬的薑白,心想小奶狗還挺有脾氣的。
關好籠子,梁玉芝急匆匆離開,她剛走,葉西敏捷的跳下房梁,給薑白放了出來。
…
梁玉芝去見藍顏知己了,兩人搞柏拉圖,在地仙廟隔著一道牆傾訴衷腸。
藍顏知己說不應該打擾梁玉芝的家庭,準備離開河圖鎮,出去闖蕩。
梁玉芝表示理解,隻求他不要斷了聯係,並將準備好的一個箱子留下,說裡麵是給他創業的資金。
確定梁玉芝走了之後,藍顏知己走了出來,樣貌普普通通,三十多了,已經有了小肚腩,油膩的很。
尤其是行為舉止粗俗,除了沉穩有魅力的聲音,比薑萬裡的聲音魅惑點兒,其他方麵連儒雅的薑萬裡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藍顏知己看到箱子裡裝的是足足五萬塊錢,笑的露出牙花子,跪在地仙廟供奉的根雕跟前。
“地仙、地仙,多謝你賜我一副好嗓子,寂寞富太太的錢可真好騙,嘿嘿、嘿嘿。”
小奶狗發了瘋似的要衝出去,被葉西一爪子撈回來,按在爪子下問他:“你認識他?”
“他是我家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廚子。”
現在還在薑白家裡當家庭廚子,那說明他依舊用一副好嗓子,持續騙他奶奶。
廚子回報地仙,“您在夢裡給我的啟示,我會照做的,我已經把礙事的薑萬裡,引到竹林裡去了。”
竹林、發生命案的竹林,後來被砍光焚燒的竹林。
葉西知道薑白心裡急,可這裡是時間圈,發生過的事已經發生了。
她叼著小奶狗,箭一般竄去竹林。
…
這是一片很大的毛竹林,碗口大的毛竹密集林立,外頭看不見裡頭。
七拐八繞五六分鐘的路程,眼前豁然開朗,前方二十來個平方的空地,毛竹圍著這一小片區域,不敢越雷池一步。
枯黃的竹葉積了厚厚的一層,一個方臉的中年男人,席地背靠毛竹,圓睜著眼睛,已經死透了。
一根碗口粗的毛竹貫穿他胸膛,紅色的血如小溪一般浸染地下的枯葉,流到現在,隻剩“滴答滴答”的滴血聲了。
金綺嚇壞了,在趕來的薑萬裡跟前,哭的語無倫次。
“我看到宋先生帶來的雨傘忘拿了,就趕緊給他送過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宋先生被毛竹貫穿,那時候他還有氣,叫我隻能找薑先生,我才隻給您打了電話。”
地上跌了一把黑色的骨傘,那是宋鐵嶺的獵魔武器,他走的時候明明帶上了的。
薑萬裡合上老友的眼睛,捏緊了拳頭,他還是來遲了一步。
他問道:“他留了什麼遺言嗎?”
“留了,他叫你去陪他。”
金綺語氣突然轉成了嘲諷,“他說,參加過盤古行動的獵魔人,都應該去地下團聚。”
盤古行動……妻子的美術老師,是怎麼知道盤古行動的?
她不是金綺,她是怪物。
薑萬裡暴起攻擊,想先發製人拿下金綺。
可他的身形卻頓住了,四根毛竹的細枝紮穿筋骨,固定住了他的手腕腳腕,薑萬裡掙脫不得。
占據金綺身體的,是個厲害的怪物。
金綺不緊不慢走到他身前,仰望著高大的男人,手裡多了跟削尖了端頭的竹枝。
薑萬裡不甘心的問:“你從哪裡得到盤古任務的名單?”
金綺自信的笑,並沒有回答,手上發力一捅,竹枝從咽喉處,給薑萬裡捅了個對穿。
纏繞固定他的竹枝縮回,薑萬裡倒在血泊裡抽搐。
金綺轉身,從厚竹葉下撿起提前埋好的麻繩,壓彎一根碗口粗的毛竹尖,把麻繩係上去,打了個結,毫不猶豫將腦袋套了上去。
沒了固定的力量,毛竹反彈回升,金綺的屍體一上一下的晃蕩著。
金綺把這具身體吊死,凶案成了嫌疑人也死掉的懸案。
…
白貓叼著小奶狗趕來竹林,金綺已經沒氣了。
薑萬裡氣若遊絲,還有一口氣。
小奶狗掙紮著要下地,被葉西拍在爪子下,“等一下,還不到時候。”
如果手表機芯裡的影像無誤,1994年的葉西會來。
…
1994年,和影像裡的裝束一致、穿著黑色機車服、連臉上都濺到血跡的葉西,踩著鬆軟的枯葉來了。
她從懸掛的金綺屍體上,收回冷漠的目光,麵無表情回頭,看了眼地上一死一傷的兩個男人。
薑萬裡咽喉上,還有那根極細的竹枝貫穿,說出的話沙啞難懂。
“幫我……給我兒子帶句話。”
“忙,沒空。”
拒絕後,葉西蹲到薑萬裡跟前,從腰帶上係著的小布袋裡,拿出了一枚果子,喂薑萬裡吃下。
“能給你續一會命,有什麼話,你找彆人帶。”
她從薑萬裡手腕上,取下他的那塊古董勞力士手表,側頭看了眼金綺吊死的那株毛竹,覺得晃蕩的屍體實在礙眼。
心念手動,手中火焰揮舞,燒斷了吊著金綺的麻繩,屍體啪嗒掉落。
屍體下方有塊大石,石頭上有一處乒乓球大小、梅花狀的凸起,屍體的腦袋正好磕到這塊梅花狀的凸起上,前額流出的血依舊像活人的鮮血。
1994年的葉西離開的很快。
白貓放開小奶狗。
薑白猛的竄去薑萬裡身邊,拱著他無力的腦袋,焦急的“汪汪汪”,聲音觸動了薑萬裡。
他愛憐的任由小奶狗蹭他的腦袋,留下遺言,“告訴我兒子,叫他彆信他.媽媽……”
小奶狗猛的點頭,用“汪汪”聲許下承諾,表示他會把話帶到。
薑萬裡心願達成,執念消除,時間圈正在逐漸消失。
竹林、屍體正在和荒蕪的焦地重疊消散。
小奶狗不甘心,用最大的速度跑向金綺的屍體,撥開屍體前額的亂發,看清磕破的傷口形狀後,淒厲的“汪汪”幾聲。
他扭頭跌跌撞撞回到白貓身邊,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
哭到了葉西和他都恢複了人類的身體,葉西被他哭的不忍心推開,仰頭望天。
又怎麼了,他不會也認識金綺吧。
被怪物占了身體的金綺,三十年了,難道依舊出沒在他的生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