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孩臉上的笑容僵住, 他摸著自己發麻發痛的下顎冷酷地收回了自己的感動,然後把五十塊錢遞到森芒麵前,“如果你不說話, 我會更喜歡你。”
“我叫成奕盛,是杜彭宇表哥, 你呢?”
“森芒。”森芒接過錢, 把錢塞進了口袋。
戰局結束得太快,成奕盛沒回過味來,他蹲坐在階梯上想了好一陣子沒想明白, “哎你剛才你打我下巴那拳怎麼使的, 搞得我現在腦子還是懵的。”
“不是拳,是掌。”森芒收了錢心情很好,他伸出手在掌根處畫了個圈說道,“哥哥說, 近身戰中拳不如掌, 掌不如指。”
“擊打下顎的時候用手底掌比用拳頭更有效,因為拳擊可能會讓手指受傷,底掌更安全效果更好。”*
說著,森芒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比試, 認可點頭,“效果確實很好,哥哥沒騙我。”
杜彭宇呆滯地摸了摸自己還未痊愈的右手,大腦語言係統直接宕機, 如果說之前兩人還算是勢均力敵尚可一戰, 怎麼十幾天後對方就突然變得可以越級打怪, 打架比切瓜還快。
他是魔鬼嗎, 還講不講武德了?!
要是放在遊戲裡, 杜彭宇保準點擊右上角舉報外掛。
*
森芒沒察覺到同輩小朋友的崩潰心情,他撐著下巴無聊地看著天空。
夏天的陽光照在校園的綠樹上,這裡種的樹不是高大的喬木,長得比森林裡的矮得多,而且多是常綠多葉樹種。
現在正值暑假,草地上開著點地梅和地黃的花,荔枝草長出了圓形果實,園林工人沒有來上班,摘花摘草的學生也少了,雜草們迎來了它們生長最肆意的季節。
籃球場上的球賽還在進行中,社區聯合舉辦的比賽選手隻要成年人,在讀小學初高中的學生沒有參賽資格,隻能旁觀或者自尋樂子。
杜彭宇在短短幾天之內遭受太多打擊,第一次是拿他表哥的手機打遊戲,但打著石膏的右手加大了上分的難度,經過幾天的努力成功讓他表哥的號掉了幾個段位。
表哥是好人,罵了幾句就把事揭過去了。
掉段位的挫敗感讓杜彭宇對遊戲提不起興趣,更彆提剛才森芒露了一手,打擊更大了,他把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樹,決定從其他地方找回點場子。
他用肩膀撞撞森芒,“芒果你看見那棵樹了嗎?你知道那是什麼樹嗎?”
森芒看了眼,說出了個英文名詞,“Ailanthus altissima.”
“那種樹叫香椿。”杜彭宇沒聽懂,但不妨礙為自己挽回點自信心,他嘿嘿笑了兩聲,“你家裡人這麼常見的樹都沒教你認嗎,那是可以吃的,我媽之前給我做香椿芽炒雞蛋很好吃的。”
“彆糊弄彆人家小朋友。”他表哥有拍了下笨蛋弟弟的後腦勺,“睜大眼睛看清楚,那不是香椿樹,是臭椿,長得有點像而已。”
“香椿在那裡。”森芒指了指身後的另一棵樹,“臭椿屬於苦木科臭椿屬落葉喬木,香椿屬於楝科香椿屬喬木,它們區彆很大。”
“臭椿Ailanthus altissima,在江西它叫樗(chū)樹,在浙江它叫木礱(long)樹,以前在國外叫天堂樹現在叫地獄樹。”*
“……你不會還能用英語法語日語意大利語喊出臭椿的名字吧?”成奕盛說完後又擺了擺手,“彆了,就算說錯了我也聽不懂。”
森芒沒接話,這不恰適宜的沉默讓杜彭宇頭皮發麻,“喂你不會真的打算說吧……”
森芒搖搖頭,“外公告訴我,認識一樣東西,隻知道它的名字是不夠的,就算你知道所有語言是怎麼叫它的,也還是不懂它,隻有知道它做了什麼,探究它的意義是什麼,才真正能認識它。”
他停頓了一下,指著樹說,“這種臭椿產地在國內東北和中部,是本土優秀物種,因為好看和生長速度快移植到北美,被叫作ese tree of heaven(天堂樹)。”*
“幾十年後臭椿泛濫成災,稱呼從tree of heaven變成tree of hell(地獄樹),它病蟲害少,繁衍方式多,根蘖繁衍和種子繁衍都可以,至少23個歐美國家把臭椿列入了物種入侵名單,在美14個州它被列為了有害植物。”*
一串話下來把周圍的小夥伴唬得一愣一愣的。
“旁邊的楊樹比它高多了。”杜彭宇盯著那棵不夠兩層樓高的普通矮樹盯了好一會,不怎麼相信,“怎麼看它都不像有害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