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九失去了他心愛的頭發後, 整個人精神都恍惚了,溫穆清總覺得他再淋下去得出事,便將守夜人的鬥篷撕了一大截遞給他, 讓他遮到腦袋上。
魚子醬和邪紳走在最前方,其他三人並排走在後方,緩緩走進巷子深處。
光線黯淡了很多, 連旁邊的隊友都變得模糊, 雨也變得急促, 一顆顆豆大的雨點打在人的身上, 讓皮膚都有些發紅發癢。
已經能看見那扇敞開著的紅木門了,紅漆如血, 在雨簾下像是在流動。
溫穆清叫停幾人,指了指離門不遠處的一根電線杆:“那裡有東西。”
他率先提著小燈走過去, 隻見貼著牆的位置坐著一個人,低垂著頭, 胸前插著一把刀, 看樣子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邪魔“哎”了一聲, 誇讚道:“夜哥視力真好, 這烏漆嘛黑的,我就光注意門了。”
溫穆清想著,確實, 如果沒點夜視能力或者沒有隨身帶著手電筒,那麼在有奇怪的雨的情況下, 人們確實很可能就直接走進最醒目的門,錯失了其他的線索。
又或者是開始過於驚慌, 看著報紙被風吹走又或是沒去看, 很可能又會遺漏。
這對沒有準備的普通人來說, 解謎的疏漏絕對是致命的。
可是為什麼有所準備的能力者們也全部都翻車了?
“國字臉,一字眉,額角有塊疤,這不是我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個,被判了死刑的搶劫犯麼?”魚子醬整個人都快貼到屍體上了,他扒拉了兩下屍體,從內衫中抽出兩張紙。
邪魔過去掀起鬥篷,擋住落下來的雨。
第一張:[呂郎,家中逼得實在是緊,我無力反抗父親的斥責,也忍受不了母親的眼淚,求你快點來,把我帶走吧!——嫻]
第二張:[我就知你還是稀罕我的!今夜午時前後,母親會去替我清點嫁妝,我已挖鬆了後門的磚,你切記不要驚動旁人,從巷子裡過!——嫻]
字跡娟秀,字尾揚得很高,一看就是女子在急切的狀況下寫好的,托情郎帶她遠走高飛的情書。
那個“呂郎”,很有可能就是在報紙上所寫的,在深夜被搶劫犯殺死的被害者。
溫穆清湊過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確實是凶手,而非受害者,可紙張確實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我放小鼠過來的時候這裡並沒有人。”邪紳抿著唇,他蒼白的指尖卻被塗成了黑色,裡麵隱隱有黑絲的浮動,他伸出手,扣住了屍體的脖頸。
“我哥可以放蠱蟲去探查屍體的行動路線,不過僅限十分鐘內。”邪魔在旁邊解釋。
一隻蠱蟲從他指尖鑽出,還沒來得及咬破屍體的皮膚,就雙腿一蹬,癱在他的手上。
邪紳的動作一頓,將視線轉移到溫穆清手中的提燈身上,他輕輕道:“我的異能偏邪,可能與淨化有衝突,你們讓開些吧,我再放它出來探探。”
溫穆清還沒動作,旁邊的步九似乎緩過來了,他湊到溫穆清旁邊,拽著他的手把他往外帶,一邊還悄聲問道:“那位來了沒?”
溫穆清投以疑惑的目光。
“就是,就是那個啊!”步九一手用黑布捂著頭,一手比劃著動作,小聲嘀咕,“笛子,笛子!”
“你是說聞折柳嗎?”溫穆清莫名其妙地道,“他為什麼會來?”
雖然他確實有打算讓聞折柳最後在能力者無法解決的時候出場,但“葉綬”並沒有主動求助聞折柳的打算。
不過步九可是被聞折柳架脖子威脅過的人啊……這竟然還惦記著,難道是想報複回來?
步九有些失望,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旁邊幾人發出的動靜打斷。
隻見邪紳被突然詐屍的屍體掐住了脖子,兜帽落下,露出了一張瘦削得仿若沒肉的臉龐,他淡紅色的眼睛有些渙散,有些脫力地掰著脖子處的慘白的手,顯然屍體的力道極大,讓他已經沒什麼力氣掙紮。
溫穆清一步跨過去,手中寒芒一閃,匕首瞬間把屍體的兩隻手從肩膀處截斷,隻見黑色的蠕蟲從分開的斷肢處爬出來,轉瞬就在雨下發出“滋滋”的聲音,化成了黑水。
魚子醬手背上長滿了金色的鱗片,他徒手掰開了掐著邪紳脖子的兩個手臂,將他從窒息解放出來。
“這勁兒真大!”魚子醬甩了甩手,“我平時徒手掰石頭都輕輕鬆鬆,這個手力道的仿佛跟鐵塊似的。”
邪紳捂著脖子瘋狂咳嗽,邪魔攬住他,嘴裡念念有詞接著原地蹦躂。
不過似乎還是有不少雨落在了他的身上,白發隨風飄下幾根,連帶著本來就脆弱的皮膚開始發紅。
溫穆清不太敢把提燈拿過去照他,萬一給克死了就不好了。
好在異能者的身體都不差,邪紳調整了一下,便沙啞著嗓子道:“我的蠱蟲在進入他身體沒多久後就失去控製,甚至開始反過來攻擊我。”
“這種情況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裡巷的影響。”
溫穆清看著手中還拿著礦泉水瓶的魚子醬;一直時不時搓搓自己手臂,看起來很冷的邪魔,以及蠱蟲突然失控的邪紳,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要不等下把係統叫醒問一問?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盤旋了一圈,暫且壓製下去。
邪紳道:“不過我看見……他是從紅門裡麵,被那個紅衣女鬼撕碎後丟出來的,隻不過自己又拚合回去了。”
果然,地上被看下來的手臂已經緩緩朝本體蠕動,眼看就要合在一起。
溫穆清將屍體挪開,想了想,便問步九:“釘子和錘子你能具現化出來嗎?”
步九點了點頭,閉著眼搓了一下手,隻見手心中出現了兩樣物品,一個錘子以及一包釘子。他有些莫名地看著溫穆清,不知道他要這個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