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名字是陸滿救主。
遊俠陸滿早年為程家公子所救,程家公子欣賞陸滿的武藝招攬為程家門客,多年以來深受重用,好景不長,程公因遺失重寶得罪京都貴人,貴人降罪,一夜之間,程家滿門雞犬不留。
直到十年後,自稱程家遺孤找上那京都貴人成功複仇,世人才知,程氏滅門之日,陸滿用了自己的兒子代替了程家小公子死在貴人屠刀之下。
這一次有些不一樣了,將故事的遊俠比前幾天那些人說得好,故事跌宕起伏,感情充沛,說得他同桌散客心向神往,恨不得也做一回這樣的英雄。
除此之外,這個遊俠透露出這是真人真事,隻聽他和同桌的散客說:“匿孤報德,視死如歸,程門遊俠陸滿義舉,我等合該前去祭祀一番。”
有周枕寫她‘雪妖傳’在前,此時陸滿救主她不免也有些興趣,便問周枕:“他們說,陸滿墓就在西去二十裡的扶風山,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周枕卻笑著搖搖頭,說:“雲姑娘,此次會叫你失望,這個故事必定不是真的。”
雲芝芝等他解釋。
周枕指了指一些和他一樣的儒生,問:“你看他們在意嗎?”
雲芝芝掃了一圈,這故事流傳得這麼火熱,他們應該都聽過,和遊俠商賈們討論的熱火朝天不同,這些儒生絲毫不在意,按說這等義舉,書生不應該更為之追捧嗎?
周枕笑說:“其實,曆來受人熱捧的故事,難免有同姓好事者杜撰其墓,這樣也好傳達自家忠義禮孝的名聲,然後得以進入世家門牆。”說到這裡,嘴角帶了些許的諷刺:“畢竟,這等忠主故事,最得世家歡心。”
又頓了頓,說:“雲姑娘一直住在雪山不知其中彎彎繞繞,我卻是聽慣了,這麼多年,每逢京都世家廣納門客,都會出現類似的名人之後,此次扶風陸生墓估計也是一個陸姓子編造出來揚名的。”
雲芝芝這才明白。
她興致立即就沒了,不過很快覺得這樣更好,沒有滅門慘事,也沒有出現陸滿殺子的事。
她感歎說:“他們為了出仕,還真是花樣百出。”
周枕給雲芝芝倒茶:“誰說不是?”
雲芝芝不由看向周枕,剛剛的話,她聽出了一點東西,周枕好像並不喜歡權貴,她當然理解,不過:“周枕,快進京了,有些話可不要隨意說哦。比如,你剛剛那句,這等忠主故事,最得世家歡心,說不得就被哪個小心眼的記恨你這般‘誌潔’。”
周枕微楞,隨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雲芝芝見他似乎有些悶悶不樂,“歇息有半個時辰了,你要不要來點酒提提神?”雲芝芝邊說邊從一側包袱裡拿酒,這驚醒了趴在包袱上睡覺的小白犬。
小白犬見雲芝芝動了酒,鼻子就動了動。
周枕也有些饞,雲姑娘的梅花酒香雅醇厚,好喝又提神,他說:“給我半杯就可以了。”
雲芝芝笑了笑,順了他的意思,她這是藥酒,以千年雪芝和雪參為主,再輔以梅花釀製,提神醒腦,對身體極有好處。
雲芝芝在雪山五年,除了和雪影學習打架,都用來尋找藥材了,雪山無人可至之處極多,那裡的天才地寶眾多,雲芝芝可能錢不多,但什麼千年雪參雪芝能用斤算。
雲芝芝給周枕倒了半杯梅花酒後,自己喝了兩口,又拿了一個碗給白影倒了一碗,同時取出一個湯盅和一個更小的酒瓶,這裡的酒裝的是靈蓮酒,雲芝芝用了不少東西遮掩了蓮花的味道,顯得有些刺鼻,這酒就兩小壺,是可以救命的東西,旁人聞其氣味自然越嫌棄越好。
她用筷子沾了點酒,一滴一滴給湯盅的小東西喂食。
“見過給馬喝酒的,你這給狗和蜈蚣喂酒實屬稀罕事。”路上見多次了,周枕還是忍不住邊喝邊取笑。
雲芝芝看了看湯盅十六條蜈蚣的狀態,離開雪山三月,現在還活著,可不是就是她靈蓮酒的功勞?
“那是你見識少了。”
周枕被懟也不生氣,他看不到湯盅裡的蜈蚣,不過之前看過,知道裡麵肯定是活的。
“雲姑娘,你剛警告我一次,我也來提醒你一會,馬上到京都了,你玩蜈蚣玩歸玩,可不能在一群姑娘閨秀麵前玩,嚇著了她們,你也小心被小心眼的姑娘記恨?”
雲芝芝喂食完畢,將靈蓮酒收好,又重新合上湯盅,毫不在意地說:“放心,我不會嚇著人的,再說,我不是喜歡玩蜈蚣,這蜈蚣我自有用處,等到辦完事,我就不會再碰了。”
周枕聽到這裡,不知為何感覺涼颼颼的,總覺得雲芝芝這話沒好意。
也就在這時,周枕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這位兄台,在下郭暄,是否能搭個座?”
雲芝芝頭也沒抬,因為她敏銳的五感發現這人的注意力全在雪影酒的大碗上。
周枕轉過身,是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儒生,觀望穿著,和自己是一樣寒門子弟。來人目光清正,麵容俊美,此時含笑與他點頭,很能讓周枕心生好感。
二樓的桌子確實都有人了,隻有零散的幾個位置,周枕和雲芝芝這裡空著兩個,確實更適合拚桌。
“我們正好準備走了,郭兄隨意。”
郭暄快步過來落座,而雲芝芝再等雪影舔完酒。
郭暄摘下自己的酒葫蘆,扒開後聞了聞酒香,再聞到狗碗的香味,不由一歎:“真是人不如狗,狗兄,我敬你一杯。”
這翻做派倒是讓雲芝芝抬眼看他了。
郭暄見狀,頗為自來熟地說:“這位姑娘,你這狗喝得酒還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