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季尋趕到沈葵家中。
他們各自坐在沙發的兩側。沈葵臉色憔悴,一言不發,就連向來不著調的季尋,此時的臉上也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聽完沈葵的敘述,屋子裡靜了很久。季尋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所以,她是在跟你打完電話後才……”
沈葵沒有回答,季尋歎了口氣:“那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沈葵艱難地將田可的遺言複述了一遍。說話的時候,她感覺喉嚨裡像卡了一塊巨大的火石,不上不下,灼燒得她十分難受。
“生命循環往複……”季尋若有所思地喃喃:“她為什麼會特意說這句話呢?”
“我不知道。”沈葵眼神放空,呆呆地看著地麵。
看到沈葵消沉的樣子,季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我給你倒杯熱水吧。”他抓耳撓腮地想了半晌,最後也隻憋出這麼一句話。
“不用。”沈葵疲憊地說:“你跟我說點什麼吧。”
在沈葵眼中,季尋身上有種天然的生命力,他行事既慫又莽,像溫室裡嬌豔的玫瑰,也像暴雨下縫隙中頑強生長的野草,這段時間接觸下來,雖然他的跳脫偶爾會讓沈葵感到無奈,但更多的時候她也在季尋的影響下變得積極起來。
剛才一通短暫的爆發式發泄後,沈葵正在逐步接受田可離世的事實。她很清楚,等待她的事情還有很多,她必須要快速地振作起來,但行動上卻很難提起勁去做點什麼,她需要季尋推她一把。
“說、說點什麼?”季尋受寵若驚:“你想聽我說什麼?”
“什麼都行,你的生活、家庭,遇到的人,有趣的事……都行。”沈葵淡淡地說。
季尋坐立不安地想了半天,最後一狠心,咬咬牙說:“我跟你講講我爸吧。”
沈葵點點頭,她躺在沙發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儘可能地放鬆自己。
“從哪兒開始說起呢,我想想啊……”
季尋回憶起自己的童年,他講起母親早亡後父親的轉變,講他八歲時父親帶回的第一任後媽,講父子的第一次衝突,講他離家出走的那個暴雨夜……
季尋望著窗外叭叭地講了很久,沈葵始終沒有回應。直到他口乾舌燥地停下,這才發現沈葵竟已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真不讓人省心啊。”他嘟囔著,輕手輕腳地從床上拿了張毯子蓋到沈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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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葵感到眼皮發燙,麵前的世界似乎正在逐漸亮堂起來。
她睜開眼,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陽光透過窗戶落到她的臉上,夏季氣溫上升得很快,不過是一小會兒,她皮膚上就感到一股灼熱。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四周並沒有季尋的身影,她回想起昨晚的事,不知道季尋是什麼時候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