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 沈葵立刻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轉身對季尋嚴肅地說:“我現在必須要去一個地方證實我的猜想,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當然要啊, 咱們不一直是一起行動的嗎?”季尋一頭霧水,不明白沈葵為什麼會特意問這麼一句。
沈葵沒有回答,她意味深長地說:“那你不要後悔。”
半個小時後, 季尋站在荒郊野外的山坡下, 聽著山上傳來鬼哭狼嚎的風聲,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麼會這樣”的茫然。
一片樹葉旋轉著飄到季尋身後, 輕輕碰上他的後腦勺, 嚇得他原地一蹦:“啊啊啊啊啊有鬼!”
沈葵:“……”
她默默摘下季尋頭頂的樹葉:“走吧,上山。”
……
上山的路很陡, 四周沒有燈,樹也稀疏。
野草瘋長到半人高,在風的吹拂下如同一排排顛來倒去的瘦長人影。
被前人踩踏出的彎曲小路藏在草叢之中不易發覺,好在今晚月色明亮,路不算太難走, 沈葵一馬當先走在前麵,上山前在市區五金店買來的鐵鍬正好當作拐杖, 她一邊敲打草叢, 一邊緩步前進。
季尋像個鵪鶉似的綴在後麵, 走幾步就要回頭看兩眼, 身後的馬路被漸漸拋在腳下,前方上山的路卻還有很長,灰白的月亮高懸在山坡頂部小路的出口,像是大張著的深淵巨口,靜靜地在終點等待著他們。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在這寂靜的長夜裡,說話也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哪怕僅僅是簡單的一個字,也難免覺得一旦出口,便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不知會驚擾到什麼。
沈葵的心中沒有恐懼,她的思緒被疑慮占滿。她想到與呂婷父母分彆時,對方曾殷切地表示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後,能有人時不時地替他們去探望呂婷,這才特意將呂婷埋葬的位置細細地講給沈葵。
可憐天下父母心,儘管當時的沈葵的確是出於同情希望以後有時間能替呂婷的父母來看看,但誰能想到,短短幾個小時過後,她就帶著季尋來挖呂婷的墳呢?
不知道呂婷的父母如果知道這種情況會作何感想,想必不會是感激的。
想到這裡,沈葵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她輕幽的歎息揉碎在風裡,飄到後方的季尋耳中,如同夜晚鬼魂的哀鳴,將季尋嚇得當場三魂去了兩魄,他猛地一個健步竄到沈葵前麵:“你、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沈葵不明所以,她身體素質好,爬了這麼一段陡坡也不見喘息,平靜地看著季尋。
“剛剛、剛剛有人在歎氣!”季尋嗓音都嚇得變調了。
“哦。”沈葵木然地看著他。
“你、你怎麼這麼冷靜?”季尋邊抖邊說:“要、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這條路上,除了我還能有誰歎氣。”沈葵淡淡地說:“我們今晚必須確認清楚呂婷遺體的情況,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大。”
話音剛落,兩人清楚地聽到,就在季尋身旁的草叢中,傳來了一道與剛才幾乎一模一樣的歎息聲!
“唉……”
那聲音滿是愁緒,輕柔且幽怨,在這片空蕩的山頭,如同惡魔的低語,瞬間令在場的兩人毛發倒立!
饒是沈葵心誌堅定、不信鬼神,此刻也被嚇得臉色一變!
她猛地轉頭看去,隻見那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緊跟著又是一聲歎息!
這聲音,竟比剛才還要更近一分!
季尋當場嚇得倒退兩步,然而他們腳下的這條小路既窄且陡,他猛然間往後一退,腳便陷入了路旁的泥地中。昨夜有雨,地麵尚且濕軟,他的右腳立足不穩,整個人重心往旁邊一偏,順勢便栽了下去!
沈葵阻攔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季尋“哎呦”一聲從路旁滾落下去。
好在山坡雖陡,但野草深厚,季尋滾兩圈便停了下來,整個人攤在不遠處,嘴裡還在不停地哀嚎。
“痛痛痛,痛死了……”
沈葵哭笑不得,剛才緊張的神經也得以放鬆一瞬,她正要過去扶起季尋,就在這時,旁邊的草叢中再次傳來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