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沈葵的腦中閃過了許多念頭。
但最終,她隻是平靜地將胸針收進了書櫃上的盒子裡,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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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7月23日,也是淮西河地鐵事故二十周年紀念日。
每年的這個時候沈葵都會花上半天的時間去探望父母,往年田可有時間會陪她一起去,但更多的時候都是她獨自一人。
今年卻又有些不同,因為據季尋說,他的母親也葬在同一個墓園,兩人昨晚便約好了一同前往。
“所以,那具屍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季尋捧著一大束□□花,大膽猜測道:“我後來想了想,你說……那會不會是呂婷?”
“我認為不是。”
沈葵也抱著一束花,不過她的花明顯比季尋那束要走心許多。她一大早跑了幾家花店才買到媽媽生前最愛的馬蹄蓮,這種花通常在每年十一月左右開花,花期很長,能一直持續到來年的五六月,但現如今已經是七月了,要想買到馬蹄蓮多少還是需要費一番功夫。
沈葵淡淡地解釋道:“運屍、改造都需要成本。將呂婷的屍體運走,加工成田可的模樣再送回來,一來一回耽誤時間不說,關鍵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倒也是。”季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隨即他又有了新的問題:“可不是呂婷,也總得是彆人吧?這又有什麼區彆?”
“呂婷是瓜子臉,田可是圓臉,兩人的身高、體型都有明顯差異,要把呂婷的遺體改造成田可的模樣,是否可行尚且不說,對方有什麼必要非得跟呂婷的遺體死磕?”沈葵說:“用呂婷遺體改造的假田可,和彆的又有什麼不同?”
“對噢!”季尋恍然大悟:“都改造成田可的樣子了,咱們也沒法分辨這到底是不是呂婷呀,既然不能分辨,可不就是多此一舉嗎!”
“對方既然能從殯儀館的監控下盜走田可的遺體,想必從某個大學裡‘借走’一具和田可體型相似的大體應該也不難。我們隻需要查一查最近A市有沒有什麼地方反映屍體被盜,應該就能有些線索。”
沈葵說著,便走到了父母的碑前,她向季尋打了個手勢,季尋頓時了然地點點頭,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沈葵將花放到碑前,用紙巾將墓碑上的灰塵輕輕拭去。
她每年來的次數不多,但每次來總會安靜地和他們聊會兒天。
二十年過去,對於父母沈葵也隻記得一些片段式的畫麵。或許是出事的年紀尚小,她很難回憶起和他們在一起生活的細節,但每一段她能想起的記憶中,他們一家三口的相處都是幸福而溫馨的。
因此每當她來到這裡,總能令她感到久違的平靜和安寧。
她放鬆自己,在碑前找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將近期發生的事情講給父母聽。
她沒有提到自己眼下的困境,也沒有提起田可的死,隻是聊著一些日常瑣碎的小事,就像一個歸鄉的遊子,在母親的膝邊講述自己的經曆。
沈葵正講到前不久在嘗試學習視頻剪輯——這實際上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情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掏出來一看,來電人竟然是張春風。
張叔?
他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
沈葵和張春風的聯係並不頻繁,上一次去拜訪對方純粹是因為迫切想要獲知關於淮西河地鐵事故的線索,事後沈葵始終認為自己當時的作法多少有些唐突,畢竟張春風作為一名警察,職業天性讓他對事件格外敏銳,如果讓他察覺到異常,恐怕難以解釋。
現如今的這一係列事情,沈葵並不希望牽扯到對方。
但話說回來,如果沒有張春風建議沈葵去博物館尋找線索,她恐怕也無法和季尋相識。
沈葵疑惑地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張春風和煦的聲音:“小葵?是小葵吧?”
“是我,張叔,有什麼事嗎?”
“害,其實也沒什麼,今天不是7月23號嘛,二十周年紀念日,我還是記得的。我正好也聽說了一個消息,就想著來跟你講一講。”張春風性格和緩,講話不疾不徐:“是這樣,我有個在市政府工作的朋友,他告訴我最近政府出於緩解主城區交通壓力的考慮,打算重啟淮西河地鐵線,這兩天那幾個站台都已經解封開始施工了,估計明年應該就能投入使用。”
“我特意打電話來跟你說一聲,是因為上次看你狀態不太對,你這孩子從小心思就重,我想啊,這淮西河地鐵站封了二十年都能重啟,你心裡的這道坎兒……是不是也該跨一跨了?”
張春風溫和地勸說著沈葵,但沈葵此時已經聽不到他後續的話了,她的心神全部被淮西河站即將重啟的消息牢牢抓住。
在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同撲麵而來的浪潮,將她兜頭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