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沒有署名, 封麵看上去還很新,應該是剛放進去不久。
這封信會是季尋留下的嗎?沈葵無法確定。
她小心翼翼地從石塊下掏出信件,拆開信封, 裡麵是一張薄薄的紙, 紙上用簡筆勾勒出了一盞煤氣燈的形狀。
……等等!
煤氣燈?
沈葵幾乎瞬間就聯想到在醫院時季尋曾提出過“煤氣燈效應”的概念, 那是心理學上一種通過對環境、認知的改變和引導,從而實現對受害人心理控製的行為。在那一次的溝通過程中, 季尋將他們之前的經曆都歸結成人為因素, 受他觀點的影響, 當時沈葵還曾短暫地動搖過,但緊隨其後的記憶複蘇讓她再一次懷疑平行時空的存在。
這些日子以來,儘管暫時沒有非常直觀的證據來證明關於平行時空的推測,但沈葵始終以這一假設作為基礎去推斷當下所遭遇的一切——畢竟眼下所涉及到的許多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如果全然不涉及超自然的因素, 她很難去想象是什麼樣的人力才能夠完成這一係列的布局。
然而眼前的這封信卻給了沈葵完全不同的答案, 假如它的確就是季尋留下的, 他為什麼要特意在這個時候強調這種觀點?又為什麼要選擇如此隱晦的方式留下這封信?
沈葵不禁抬頭望向頭頂,無邊無際的穹頂閃爍著星辰的微光,如夢似幻的場景令沈葵仿佛置身於銀河之中,她忍不住想到——或許眼前的這一切就是季尋引導她來到這裡目的, 畢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 沈葵也很難直觀地感受到裔神教背後所蘊含的能量有多麼強大,能在上百年前的地底以如此精妙的工藝修築這樣宏偉的建築,恰恰說明裔神教的發展規模已經遠遠超出了沈葵的想象。
這麼看來,裔神教如果想要左右一個普通人的認知與生活,似乎並非完全無法實現。
這樣一想,看似為季尋的行為找到了一些合理的解釋, 但新的問題又隨即浮現——在不討論具體操作方法的前提下,假如沈葵當前所經曆的一切都是拜裔神教所賜,那麼對方大費周章地在她身上耗費如此之多的精力與時間,究竟又是為了什麼目的呢?
沈葵思考半晌,始終沒有得出有力的結論,她再次仔細查看信件,試圖尋找彆的線索。
她單手將信紙舉高,手機電筒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紙張射向前方黑暗的虛空中,在仔細地反複檢查後,沈葵竟然真的在信紙的右下角發現了隱藏的玄機。
她連忙將電筒對準右下角的位置,在強光的直射下,隱約可以看到有書寫的壓痕,那似乎是三個字:
“……福利院?”
沈葵心頭一驚,她不放心地再次確認,然而越看她的心越是往下沉——她從未向季尋提起過關於自己在福利院生活的經曆,季尋又為何會特意留下這樣一條線索?圍繞在她身邊的這些事情,如果真的是人為,這背後的起源又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連她小時候生活過的福利院也會牽扯其中?
這三個字背後所蘊含的意義令沈葵毛骨悚然,她隻要一想到自己的人生或許從一開始就被人彆有用心地引導,便感覺遍體發寒。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響動。
沈葵本就神經緊繃地沉浸在思緒中,突然的聲響嚇得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她連忙將信收起來放在包裡,關掉電筒。光線驟然熄滅,頭頂的微光再次覆蓋了整片廣場,她在黑暗中側耳傾聽,那聲音還在繼續,不斷地從前方的某處傳來,在這空寂的地底,令人毛骨悚然。
“哢哢……”
“哢哢……”
“哢哢……”
那聲音的速度似乎在逐漸加快,沈葵已經退到祭壇邊緣,四周無差彆的黑暗使得她的方向感降到最低,她隻能勉強判斷聲音似乎是從右前方傳來的,這種未知的聲響比危險本身還要令人恐懼,沈葵猶豫了片刻,轉身緩緩走下祭壇。
她記得剛才來時的大致方位,雖然那條路現在已經無法返回,但是順著廣場的邊緣應該能夠找到出口。在這黑暗而充滿未知的地底,沈葵並不打算探究聲音的來源,適當的保持好奇心可以幫助她了解更多的事實,但直覺告訴她,過度的探究或許會令人喪命。她謹慎地走到廣場邊緣,借著穹頂的微光,回到了方才的那間石室。
剛才看信的時候沈葵特意留意過時間,從她進入學校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不出意外的話,她留給校門口小賣部老板的小紙條此刻應該已經發揮了作用,如果進展順利,再過一會兒就會有人抵達方才她下來時的洞口,就算她在這裡找不到彆的出口,對方應該也會想辦法從上麵進入。
沈葵正打算沿著石室外沿尋找出口,突然,她的身後傳來“轟隆”一聲悶響,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然而漆黑的室內什麼也無法看清,隻能感覺到有風從外部湧入,腐朽而潮濕的氣息瞬間盈滿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