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葵下意識地倒退兩步——這人是什麼時候躲在這裡的?!
她屏息看向樹林間, 風聲穿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明明是盛夏的午後, 她卻感覺後背發寒。
長發還在隨風輕輕擺動著, 吊床上的人因為角度的原因被兩側拉起的帆布遮擋得嚴嚴實實, 沈葵攥著工具等待了一會兒, 見對方始終沒有動靜,這才緩緩地鬆了口氣。
難道是有人偷偷躲在這裡睡覺?
為了穩妥起見,她決定上前查看一番。
沈葵緩步走進小樹林,樹蔭的遮擋阻隔了炙熱的陽光, 林子裡十分清涼,但走著走著她卻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這些吊床為什麼會如此老舊?
先前站在遠處還不覺得, 此時細看之下才發覺掛在樹上的吊床內部竟然堆積著厚厚的樹葉,大部分葉子已經開始發黴腐爛, 不少吊床在日積月累的腐蝕之下從中破開一個大洞——這顯然是不可能睡人的, 可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人來處理?
思索間,沈葵已經走到垂落著長發的吊床邊, 她探頭一看, 頓時哭笑不得——原來那長長的黑發竟然來自於一個破舊的娃娃!
娃娃被扔在這裡已經有些時日了, 它的身子被雨水泡脹, 掩埋在層層落葉之下,露出的後脖頸上滿是菌斑, 看上去十分惡心。
因為是俯趴的緣故, 娃娃的頭發隨著林間的風時而揚起時而垂落,這才造成了沈葵先前的錯覺。
“嚇我一跳。”
懸著的心放回胸腔,沈葵的心情放鬆了許多, 或許是童年時期的習慣使然,她下意識地將吊床往外推了一把,這個動作本身沒有任何含義,但就在下一秒,吊床的繩索“啪”地斷開,娃娃滾落到沈葵腳邊,她低頭一看,隻一眼便令她頭皮發麻!
那個娃娃……竟然有著一張和她同樣的臉!
驚駭之下,沈葵大腦一片空白,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有人來了!
沈葵心道不好,連忙小跑回到窗邊,抄起工具便翻身入內。
落地的瞬間她順手將窗戶合攏恢複原狀,幾乎就在做好這一切的同時,窗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沈葵屏息躲在窗台旁的書桌下方,很快,腳步聲又逐漸遠去。
——看樣子這些人不是衝她來的。
沈葵鬆了口氣,看看時間,距離下課隻剩十分鐘,不能再耽擱了。
她站起身,快速走到檔案室內,這裡放著一排排木質的書櫃,這些櫃子大都是從上個世紀流傳下來的,木質表麵的紋理經過歲月的打磨觸感溫潤服帖,每個櫃子的右上角都貼著存放檔案的年份,從1891年到2011年應有儘有。
沈葵快速瀏覽了一遍,很快找到了存放1991年資料的木櫃,她拉開抽屜,裡麵是一排整齊的檔案袋。
隨機抽出一份打開,裡麵是一疊厚厚的資料,她取出來一看,頓時感覺不妙——這疊所謂的資料竟然隻是一堆空白的紙張!
難道是當年存放檔案的人放錯了?沈葵翻回檔案袋的封麵,這上麵竟然也沒有任何信息。
她又抽出兩份查看,結果依然如此。
看到這裡,沈葵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她索性將整個櫃子裡的資料全部拿出,放在地麵攤開,這一看便發現,這個櫃子裡存放的資料竟然全都是一片空白!
究竟是這個年份的檔案有問題,還是所有的資料都是如此?
想到這裡,沈葵連忙從不同年份的木櫃中隨機抽取了部分檔案進行查閱,然而無論她抽取哪一個年份的檔案,得到的都是一疊空白的紙張。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這些櫃子已經在這裡存放了很長時間,從不同年份的紙張表現出的老化差異來看,資料也的確是按年份被分批放入櫃子裡的——也就是說,不管是誰製造的這個空白檔案館,TA都會每年準時放入這樣一批沒有內容的檔案。
可不論是為了應付其他機構的檢查,還是用於保存信息,這些空白的檔案都發揮不了任何作用,既然如此那它們被存放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沈葵的視線依次掃過這些木櫃,最後落在了角落裡標著1891年的檔案櫃上。
等等……
1891年?!
沈葵猛地一個激靈,她記得很清楚,幸福福利院成立至今不過六十多年,為什麼這裡卻有一個存放著一百二十年前資料的檔案櫃?
櫃子裡會有什麼?
不知為何,這個念頭冒出的瞬間,沈葵隻覺得心臟不受控製地往下沉去,條件反射般的恐懼感立刻支配了她的軀體,理智上甚至都還無法分析這種恐懼的來源,身體卻率先作出了反應。
她幾乎用儘了自己全部的意誌才沒有在那一刻落荒而逃。
“冷靜,”她抖著手抹了一把臉,自我安慰般地喃喃:“沈葵,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