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檸眼裡的震驚瞬間轉變為更深層次的愕然,“這都能進?”
孟遙清翹起嘴角,瑩潤的眸子閃爍著微妙的得意。
“很簡單的。”他說。
岑檸這才覺得他渾身的低氣壓散去大半。
她直白地誇讚,“很厲害誒。”
孟遙清臉上的熱度一路灼燒到了耳尖,他翹起唇角,唇畔時隱時現的梨渦盛滿了靦腆的笑意。
“這不算什麼。”他又重複,“很簡單的......”
岑檸看著他的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便也跟著他笑。
這次,孟遙清終於看到她的酒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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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撐著膝蓋站起來,長時間蹲起的姿勢讓她小腿發麻,起身的時候身子不受控製地往旁邊晃了一下。
孟遙清下意識攙住她的手臂,沒讓她狼狽地踉蹌幾下。
“謝啦。”她踢了踢小腿,感受到那股麻意褪去,才將目光轉向孟遙清,在後者回以困惑的注視時,她視線下移,落在了他攙扶住她的那隻手上。
隔著厚實的保暖手套,但孟遙清還是覺得自己的手被她投來的目光燙到。
他立刻鬆手,下意識道:“不是故意——”
岑檸笑著彎腰錘了錘膝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繼續活動小腿,孟遙清卻像是因為剛才的尷尬不敢再看她,腦袋扭向一邊,看到什麼,目光一頓,然後上前。
他把岑檸放地上的零食袋子提了起來。
在岑檸詫異地看過來後,他錯開眼,“我幫你拿。”
岑檸沒回話,隻把雙手插在兜裡,安靜地看著他。
孟遙清又說,“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岑檸維持著雙手插兜的姿勢,用溫和又善解人意的語氣說道,“很重誒,我們一人提一個袋子?”
孟遙清果然搖了搖頭,“沒關係,我一個人可以。”
聽到預想中的答案,岑檸笑得很是開心,聲音也不自覺的又軟和了幾分,“謝謝你呀。”
“嗯。”孟遙清突然抬起一隻手蹭了一下臉頰,輕描淡寫道,“沒什麼,就當是糖葫蘆的回禮。”
岑檸眉梢輕挑,聲音低了下來,像是在自說自話,“用一串糖葫蘆換一個苦力?那還真是劃算。”
她轉過身,在前麵帶起路來,尾音都雀躍地翹起來,“那我們走吧~”
孟遙清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後,才走了一步,就見那隻胖乎乎的鬆鼠突然從樹洞裡鑽了出來,沿著樹乾往上攀爬。
他小小地驚呼一聲,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它出來了。”
“什麼?”岑檸轉過身,剛好看到那隻鬆鼠跳上了一根樹枝,便打趣,“可能知道你要走了送送你?”
鬆鼠停留的樹枝正好就在孟遙清腦袋上。
他半信半疑:“是嗎?”隨即仰著腦袋去追尋鬆鼠的身影。
岑檸往旁邊挪了幾步,轉換角度後剛好能繞過樹枝看到那隻鬆鼠,這時,她看到那隻鬆鼠突然往上跳了一下。
她心道不妙,卻隻來得及說一聲,“糟糕——”
下一秒,孟遙清頭頂的那根樹枝大幅度擺動了一下,枝葉上覆蓋的積雪像放了閘一樣傾瀉而下,簌簌的落了樹下躲避不及的人一身。
孟遙清渾身一個激靈,被兜頭蓋臉地撲了一身雪,整個人看著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噗哈哈——”
難得看到他這樣的窘態,岑檸難以自抑地笑起來。
但很快,她又掩住嘴,隻露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對著孟遙清。
“抱歉,不是故意的。”
見他像隻犬科動物一樣甩著腦袋企圖將腦袋上的雪甩開,岑檸連忙上前,把將化未化的雪花從他肩頭拍開。
有些雪甚至貼著他的脖頸往下滑落,見狀,岑檸立刻將他的圍巾扯了下來,一邊抖落上麵的雪花,一邊朝他解釋,“不是要笑話你也不是幸災樂禍......好吧,可能是有一點點幸災樂禍,但是我沒有惡意哦......”
這話說到後麵,她自己都沒有底氣了。
“沒關係。”孟遙清扯了兩下衣領,看上麵的雪徹底融化,才對著洇開的水漬無奈地勾起唇,“我也覺得挺好笑的。”
岑檸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情,確實在他臉上找不到任何負麵的情緒。
她暗歎於他的好脾氣,歡快的笑意又從舒展的眉眼裡流淌出來。
將寬大的圍巾折了幾下,確保濕了的那一片是在外麵,岑檸才踮起腳幫孟遙清又把圍巾戴上。
為了保暖,她出門特意戴了手套,所以也不用那麼小心地顧忌不去觸碰他的皮膚。
孟遙清僵在原地,一雙手垂落在身側,沒敢再動。
冷颼颼的脖頸又被柔軟的布料相貼,他卻沒忍住打了個冷顫。
好近......
他還是第一次離她這麼近。
近到連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纖毫畢現,冷冽的夾著雪花的濕漉漉的風把她的臉頰和鼻頭都凍得紅撲撲的,讓她的臉看起來很像是水洗後的水蜜桃。
她說擁抱曖昧,那她這樣幫他圍圍巾就不曖昧了麼?
孟遙清的思緒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製地飄遠,他想追上去將線扯回來,但今天的風實在太大了,他什麼都抓不住。
她身上的氣味很淡,若有似無地漂浮著,又悄無聲息地將他包圍。
柑橘、檸檬、被稀釋過的海水?
有些皂感,微弱的麝香,但不衝,整體是乾淨清新的,但更多的,他也聞不出來了。
她用的是什麼香水?
是香水還是洗發香波?
岑檸幫他整理好圍巾,一抬眸,就見他直愣愣的盯著她,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怎麼了?”
“沒怎麼。”
孟遙清垂下頭,習慣性地將圍巾扯鬆了些。
被她整理過後的圍巾是不是也染上了她身上的氣味?
趁著岑檸沒注意的時候他把臉埋進去嗅了嗅,卻隻覺得鼻尖縈繞的氣息過淡,更像是消融後的雪。
所以她用的到底是什麼牌子的香水?
送岑檸回家的一路,孟遙清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和她交流的反應都變得遲鈍起來。
終於抵達目的地。
岑檸從孟遙清手裡接過兩袋子零食,衝他感激地笑笑,“今天謝謝你呀。”
孟遙清慢半拍地回了一句,“不客氣。”
他又將圍巾往上提了提,蓋住下半張臉,烏黑的眼睛凝視著岑檸,“我也該回家了。”
岑檸歪了一下頭,“開學見?”
“嗯,開學再見。”他轉過身,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但走了兩步,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愣住原地停留兩秒,又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岑檸起先看著還一頭霧水,但瞥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懊惱,就反應過來了。
女生清脆的笑聲在安靜下來的風裡異常抓耳。
孟遙清一開始還覺得臉熱,但後來,像是被冷風吹得麻木了,臉上的熱度就褪了,變得無知無覺。
......
回到外公外婆的家裡時,孟母正捧著碗湯慢悠悠地喝。
聽見兒子回來的動靜,便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後就不明覺厲地放下了手中的碗。
“外麵的風居然這麼大麼?”她擰起眉,立刻招呼阿姨給他也上了一碗湯。
“什麼?”孟遙清茫然地回望過去,訥訥道,“外麵風不大的。”
孟母明顯不信的表情,反問一句,“那你的臉和耳朵是怎麼紅成這樣的啊?猴子屁股似的......”
看他還戴了圍巾,她的眼神又摻了點嫌棄,“這麼大風也不知道用圍巾擋一下,等被吹出凍瘡來你就知道厲害了。”
阿姨端來了熱湯,孟母立刻給他拉開椅子讓他坐下,“喝點湯暖暖身子,都和你說了這麼冷就彆往外跑了。”
孟遙清捧住湯碗,滾燙的溫度透過手套傳遞到他的手心時,就削減到了適宜的溫度。
他低頭啜了口湯,還堅持說:“風不大的......”
所以,岑檸用的香水究竟是什麼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