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番外七 小孟視角(三)(1 / 2)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圓。

孟遙清從兜裡掏出被手帕包裹的餅乾時, 早就做好了被岑檸嘲笑的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她笑是笑了,卻沒有任何擠兌之意, 反而還說他的行為很可愛。

可愛......

哪有說男孩子可愛的啊?

他抿著唇笑得很克製,不想讓岑檸發現他其實很喜歡這樣的‘誇讚’。

“你要餅乾嗎?”

他本意是想要岑檸拿著餅乾喂魚, 但她明顯是想歪了, 拿起一塊餅乾就塞進了嘴裡。

餅乾很容易掉屑, 她一邊吃, 一邊用空餘的那隻手接住碎屑, 看起來吃著有點麻煩, 但餅乾本身的味道似乎挺好,她食用的過程中,眼睛始終是亮亮的,嘴角翹起的弧度也沒變過。

直到快吃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哦,你是想讓我拿餅乾喂魚啊......”

但是她吃已經吃了, 還能怎麼辦?

孟遙清乾脆陪著她一起吃餅乾,然後用剩下的餅乾投喂池子裡的胖錦鯉。

小家夥們平時在水裡慢悠悠的歲月靜好, 隻有食物撒下去才會活躍起來, 你爭我搶。

岑檸突然叫住他, “你幫我看看,我的嘴巴上還有餅乾屑嗎?”

孟遙清側過頭,下意識看向她的嘴唇。

漂亮清透的唇妝早在吃餅乾的時候就變得斑駁了,唇肉上水亮亮的妝感也消失了。

他摒棄雜念, 很認真地盯著她的嘴唇, 然後指向自己的下唇,示意她道,“這裡還有。”

岑檸眨了眨眼, 抬手在下唇蹭了好幾下,可惜隻蹭走了她殘留的唇釉,完全沒碰到那粒碎屑。

孟遙清訥聲:“不是......”

看著一臉迷茫且手上沒個輕重把嘴巴都蹭紅了的岑檸,孟遙清下意識的就想伸手幫她擦一下,但這樣親昵的舉動對他而言實在過界......

她會覺得不適嗎?會不會太冒昧?

想要觸碰的欲念與如影隨形的膽怯在腦海中交纏拉扯,孟遙清動作一僵,頓時陷入焦灼的兩難境地。

然而就在他天人交戰之際,岑檸的指腹終於貼上了那粒碎屑,把它蹭了下去。

“還有嗎?”她輕聲問。

“沒了......”孟遙清喃喃道。

他也不需要做出任何抉擇了。

因為根本沒了可選擇的餘地......果然猶豫就會敗北。

數不清的失落和遺憾宛如狂潮怒湧,將他所有的理智和思緒吞噬殆儘。

最後還是柯爾鴨的嘎嘎聲將那些紛雜的念頭驅散。

“它們什麼意思?餓了?”岑檸饒有興致地笑道。

孟遙清還雲裡霧裡的沒徹底回過神來,聽她這麼說,不知怎的,居然拍著空無一物的手對柯爾鴨說起了“什麼都沒有”這種話。

逗得岑檸直笑他是‘迪士尼公主’。

她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總在笑,還誇他人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成績好和運動神經發達......

孟遙清都不好意思再聽下去了——雖然類似的誇獎,他成長至今已經聽到太多次了。

但在竊喜和愉悅的同時,麵對她發自肺腑的真誠誇讚,他的心裡又難以自抑地發酵出隱秘的恐慌和心虛,因為他其實並沒有她說得那麼優秀,所以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她所有的誇獎......

可他就是想繼續沉溺於她飽含憧憬的眼神裡。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

-

“你今天化妝了嗎?”岑檸冷不丁地問。

孟遙清回過神,有些茫然地否認了,“沒。”

“是嗎?”她說,“像是畫了眼線。”

說著,她伸手過來,指尖虛點了一下他的眼皮,但沒有真正貼上來。

孟遙清等了很久,但她始終沒有更進一步。

不摸麼?

又一次陷入兩難境地,但想起上一次的敗北,他吸了口氣,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可以摸一下的。”他鼓起勇氣說。

岑檸有些意外地反問一句,“可以麼?”

但她的眼神很是堅定,篤定他絕不會拒絕一樣。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他閉上眼睛,主動湊了過去,隨即感受到了她的手指緩慢地摩挲他的眼皮,蕾絲手套的紋路與裝飾珍珠的冰涼觸感讓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有時候,她的指甲會刮到他的眼皮,不痛,隻是有些刺刺的,但如果她有任何想要傷害他的念頭,這一刻,無疑是最佳的時期了,畢竟如此敏感且脆弱的部位就在她的手下供她把玩。

孟遙清難免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

在他的有意縱容下,岑檸直白地表達了對他的‘好奇’,然後撫摸他,通過這種肢體上的接觸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孟遙清的‘滿足’,就在於他真正為她提供到了有用的情緒價值。

如果她最後能露出饜足的笑,那麼孟遙清的‘滿足’感將會膨脹到最大值。

可惜的是,當他睜開眼,就發現岑檸的笑容和以往沒什麼兩樣。

是......還不夠麼?

-

“嗤啦”一聲。

岑檸的手套破了。

她懊惱地摘下手套,“沒法戴了......拿到大廳再處理?”

這周圍確實沒有設立垃圾桶。

這時,孟遙清聽到了有人在呼喊岑檸的名字。

“有人在叫你。”

在他提醒以後,岑檸支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然後睜大了眼睛,“啊!是我媽媽!”

她明顯變得有些焦急,立刻表示要過去找她,還問孟遙清要不要一起走。

孟遙清本能地想要點頭答應,但視線觸及她的雙手,他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搖了一下頭,低聲喃喃,“不了,我想繼續在這裡吹吹風......”

之後說了什麼,他自己也記不清了,發熱的大腦持續升溫,哪怕徐徐晚風從未停止,也沒有讓他的腦袋涼下絲許。

直到岑檸將手套交給他,徹底離開了這裡,孟遙清迷惘的目光才漸漸變得清明,隨即低頭看向手中的蕾絲手套,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她的手套......幾分鐘前,她還戴著手套摸了他的眼睛......

孟遙清捧著這雙手套看了好久,最終還是抵不過心中的妄念,扯下了自己的手套。

失去束縛的手指在空氣裡活動了兩下,涼絲絲的風從指間溜走。

他捏住了她的手套,哪怕理智不斷告訴自己上麵早就沒了她殘存的體溫,但當他的手指真正覆了上去,他好像還是感受到了溫熱的體溫,絲絲縷縷的歡喜將他的心臟纏繞。

這種能欺瞞理智的虛幻假象很快讓孟遙清的眼眶有些酸澀,因為他意識到在現實中,他根本無法和岑檸這樣牽手。

他無法在沒有手套隔閡的情況下去撫摸她的手指,也無法真正與她十指相扣。

而在猛的意識到自己居然正在和一隻手套“牽手”後,他提著一口氣,心虛無措地環顧四周,發現無人在意這個角落,才鬆了口氣。

被彆人看到,肯定會被誤會成很奇怪的人吧......

不,也不能說是誤會,能做出‘那種’行為的他,本來就很奇怪......

莫大的羞恥感翻湧上來,將原先那點難以言喻的歡喜都淹沒了,他將她的手套揉成一團,不受控製地想,如果岑檸知道自己用她的手套做了什麼,肯定會用那種奇怪又厭惡的眼神看他吧?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岑檸討厭,孟遙清就覺得心中酸澀難忍。

他習慣性地抬手想把臉埋進去,就像是受驚的鴕鳥總想把腦袋埋進沙子裡。

但很快,鼻尖觸到的柔軟布料和嗅到的馥鬱的花果香氣又在提醒他做出了‘奇怪’的事。

岑檸的手套還在他手上,他的臉埋進去,不正是埋進了她的手套裡麼?

更、更奇怪了。

-

孟遙清將岑檸的手套塞進了兜裡,努力將口袋凸起的弧度撫平。

從外麵看著,裡麵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也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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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舍得將她的手套扔掉,而是放在了床頭櫃的一個小抽屜裡。

他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往裡麵放進更多的東西,當下,他隻是想留下岑檸的東西,哪怕隻有一件,就放在他觸手可得的空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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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氣方剛的男高中生很容易打起架來。

孟遙清自認是個情緒非常穩定的人,但也經不起彆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被激起火氣以後,自然而然的和人動起手來,然後牽扯到隊友,陷入群體混亂。

爭鬥過程中,孟遙清的臉被對方的拳頭打到,吃完藥後在衛生間平靜了好久,等起效以後才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你沒事吧?”季燦關切地問,“你要出什麼事,我可沒法和叔叔阿姨交代啊。”

孟遙清吞咽了兩下,嗓子生疼,聲音也刺啦刺啦的沙啞得難聽,“沒事。”

季燦本想拉著他去醫務室,但孟遙清立刻搖頭拒絕了,一意孤行的要先去找岑檸。

“找她?為什麼啊?”季燦很不理解,但看他一臉嚴肅,還以為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不情不願地就跟著去了。

結果和對方碰麵,才知道岑檸隻是找孟遙清還一下筆記本而已。

季燦:......在教室還不也一樣?

孟遙清聽不到他的心聲,自然也無法回答他。

那哪能一樣呢?

在教室裡那麼多人看著,她肯定不願意多和他說幾句話,肯定是把筆記本放他桌上就完事了。

在外麵見麵,雖然他現在聲音難聽,他怕對方嫌棄也不敢開口,但起碼得到了她關心的問候和一瓶牛奶不是麼?

她眼中的憐惜和心疼明晃晃的,根本不加任何掩飾,就算孟遙清情緒感知再鈍,也能看得出來。

孟遙清低頭喝著牛奶,大腦又開始發熱了。

她在心疼他,是不是說明她對他也有一點點喜歡?哪怕不是,也總有一點在意吧?

季燦也受傷了,但她沒有給他牛奶,看他的眼神裡也沒有心疼。

所以,她肯定是在意他的吧......

與岑檸分開,前去醫務室的路上,孟遙清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

他忍不住暗戳戳地和季燦提起她對自己的偏心,有意無意地炫耀,讓季燦很是無語。

“不是,我和她從開學到現在說過幾句話?你又和她說過多少話?偏心你很正常,要是分給我倆的關心都一樣,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孟遙清沉默住了,並且完全沒話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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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岑檸的第一個擁抱來得毫無預兆,且比孟遙清想象得早了許多。

雖然她似乎並沒有把這場意外當成是一個‘擁抱’。

但毋庸置疑,她當時就乖巧地縮在他的懷裡,後來也環住了他的腰,兩人結結實實地抱住了。

雖然他當時沒敢睜眼去看她的表情。

雖然背景是坍塌的書架和墜落的書,嘈雜的腳步聲和路人的驚呼。

但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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