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淩走了,卻把麒麟馬留給了江楚容。
溪邊的春風靜靜地吹著,吹得江楚容暖洋洋軟綿綿的。這會他趴在麒麟馬背上,忍著後麵的疼痛,就默默去看聞淩離開的背影。
聞淩的背影修長筆直,瀟灑清瘦,但這時卻莫名帶了一絲說不出的失落感。
江楚容見狀,不由得抿了一下唇,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那日江楚容和聞淩獨處回來以後,三人的關係就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江楚容白日裡幾乎都跟白辰冰在一起,因為白辰冰主動提出要教他一些功法。
江楚容求之不得——他魔道功法倒是又多又好,但正道功法隻有蒼蛟九式的前三式是能拿出來用的。
無妄劍訣太引人注目了,而且還來路不明,一旦拿出來,他可能就要死翹翹了。
至於聞淩,在白辰冰教江楚容的時候,他罕見地沒有吃醋,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樹林子裡又抓了一匹野馬,馴服了,騎著,遠遠地在前麵走。
江楚容有時候想跟他說說話都說不了,隻能在心裡暗自吐槽小氣鬼。
而到了夜裡,就輪到聞淩替白辰冰療傷的時間了。
白辰冰中的是寒毒,必須要純陽真氣加上純陽之物輔佐才能把毒素儘數逼出。
他一開始還不相信聞淩能做到這一點。
但當聞淩手掌貼在他的背上,轟然朝他體內灌注入十分精純渾厚的純陽真氣時,白辰冰不由得吃了一驚。
“你是正魔雙修?”白辰冰詫異。
聞淩一言不發,隻是略略把掌中真氣變猛烈了幾分。
白辰冰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不好再多話了。
這會,江楚容坐在車廂外豎著耳朵聽了一下裡麵的動靜,忽然就忍不住探頭探腦地朝裡麵看。
剛露出一個眼睛———
“彆偷看。”聞淩冷冷道。
江楚容眨了一下眼:“白師兄身體不好,你悠著點。”彆把人整死了。
聞淩麵無表情:“我心裡有數。”
片刻之後,日辰冰又"哇"得吐出一口黑血,扶地苦笑。
江楚容聞聲,再度掀開車簾往裡麵看了一眼,但這次一下子就
對上了聞淩那略帶警告的眼神。
江楚容:……
靜默片刻,江楚容不敢說話,隻能悄悄縮回頭。
這會,江楚容在前麵一邊駕車一邊自己小聲瘋狂咕噥:不會吧不會吧!天魔居然真的這麼小氣的麼?
事實上是,真的有。
江楚容這次不敢參合了之後,剩下半個晚上倒是再也沒聽到白辰冰吐血的聲音了。
天將要蒙蒙亮了,有清晨的微風吹來。
而駕車駕得困了打著哈欠的江楚容這會已經能看到前麵的一方城池,他眼前一亮,立刻就回頭道:"青陵城要到了,青陵城再往前就是無妄劍宗,我們得準備下車入城了。"
過了片刻,車簾裡傳來聞淩的嗓音:"好了。今日過了,你體內寒毒便再無大礙,剩下的你可以自行驅除或是再找人幫你驅除。”
白辰冰拱手,認真道謝:“多謝聞兄。”
聞淩靜了片刻,冷淡道:“彆忘了答應我的事。”
白辰冰淡笑:“聞兄放心,白某答應的事就一定說到做到。不過——”
聞淩:“不過什麼?”
車簾外的江楚容也悄悄豎起耳朵。
“江師弟犯的事不小,即便我努力爭取,或許也不能完全替他脫罪。江師弟多少得吃點苦頭才行。”
聞淩安靜了,江楚容驚然了。
過了好一會,就在江楚容想傳音給聞淩——要不然咱們還是改換形貌用魔尊給的身份吧?他不要吃坐牢或者被打鞭子的苦啊!
聞淩忽然道:“你儘力爭取就好,興許遇到執法大長老心情好,也不會太追究此事。”
白辰冰:?
江楚容:?
興許執法大長老心情好?這是天魔能說出來的話嗎?他怎麼不說興許太陽要從西邊出來呢?
這種事是能興許的嗎?
但聞淩都這麼說了,江楚容自己也沒做聲,白辰冰誤以為江楚容也認可這個結果,便道:“既然如此,我儘力便是。”
聞淩:“嗯。”
江楚容簡直無語,他忍不住就想跟聞淩猛扯,可話到嘴邊,江楚容忽然就管見不遠處城牆根下溜過去一片黑影,朝著無妄劍宗
的方向飛去
——
江楚容心頭一沉,眉頭挑了挑,忽然就看向車裡道:“白師兄,我們捆著這兩人進城,太招搖了。白師兄還是趕快通知你師尊來接人吧。我怕有人半途來劫。我的令牌借你——”
說著,江楚容就取出宗門令牌,遞了過來。
白辰冰見狀有些愕然,心想如果白家要來劫人不是早該在後麵就行動了麼?何必等到青陵城?
但江楚容好心提醒,白辰冰也沒說什麼,而且他也確實想儘快見到長春長者,便道了謝,接過傳訊令牌拿去傳訊。
江楚容把令牌遞給白辰冰的時候順勢瞪了聞淩一眼。
但當著白辰冰的麵,他沒跟聞淩吵架,隻等著一會進了青陵城,把白辰冰的事情解決了,再跟聞淩獼扯入宗這件事。
馬車轎轎駛入青陵城,麒麟馬在青陵城這種地方還算常見,這兩馬車製式有點奇怪大家也能接受。
可唯獨……車後麵掛著的兩個人,竟然都是法相境的高手!還有一個法相境後期!
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同時議論不止。
白瑾瑜和白淩宇看到這麼多人都在看著他們指指點點,簡直恨不得把頭埋在懷裡。
倒是江楚容,這會囂張地一甩鞭子,喝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無妄劍宗押送謀殺親弟的犯罪弟子啊!”
聽到無妄劍宗的名號,眾人驚然,果然不敢再看。
白瑾瑜和白淩宇終於鬆了口氣。
江楚容見狀,微微一笑,故意就放慢了馬車行走的速度,遊街一般帶著白瑾瑜和白淩宇往前走。
很快,白瑾瑜和白淩宇就發現雖然江楚容開始喊了一聲,但眾人還是忍不住偷偷看。
而且,看得更仔細更認真了!
甚至有些明顯認出了他們倆的身份,神色震驚,卻又不敢說出口,就這麼竊竊私語。
就在這時,江楚容忽然就看向一個偷看的小童,笑笑:"小弟弟,不要亂看哦。彆看這人長得人模狗樣,實際上他意圖謀害親弟,還給人下毒,凶殘得很。你要是多看一眼,小心他把你抓去殺了!”
小童嚇得哇一聲哭了。
眾人更是嘩然——白瑾瑜謀害親弟?!而且還被無妄劍宗抓起來問罪,那豈不是意
味著白瑾瑜要謀害白辰冰!
哇,這瓜大了!
一時間,哪怕江楚容先前說了不許看的話,他們也忍不住偷看起來,甚至還開始指指點點。
白瑾瑜見狀,臉色不覺煞白——他籌謀多年,為的就是奪去白辰冰的位置,進入無妄劍宗那一批最精英弟子的行列。
可現在,江楚容三言兩語,把他打成有罪弟子!就算白雲瀚能趕得過來救他,他的名聲也全毀了!
白瑾瑜這時才意識到江楚容每每在審問他的時候不怎麼用心了,感情是在這等著他!
現在江楚容等於先給他定了罪,等大家都知道了,他就難以翻案。
為了保命,必須得交出白虹劍。
否則……
白辰冰此時大概也知道了江楚容的用意,沉默片刻,他壓低嗓音隔著車簾對江楚容道:“江師弟,這麼做不光是毀了白瑾瑜,也不利白家的名聲,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這種人死不足惜,但我還是希望此事不要鬨得太大。不然鍛金城的生意隻怕———”
“白師兄還是太仁善了。”江楚容淡淡一笑,打斷白辰冰的話,“修士們去鍛金城不是衝著白家,也不是衝著哪個人,而是衝著鍛金城的誠信。白師兄肅清了白瑾瑜這種小人,並表示他們徹底分割,等日後白師兄再接管鍛金城的時候,白師兄的傲骨和信譽定被大家交口稱讚。若白師兄不表態,才是最嚴重的事。”
白辰冰靜默片刻:“江師弟說的是,這種方法我也想過,但總還是有些擔憂。”
“擔憂白師兄未接管這段時間的鍛金城的生意?擔心白家那些小人趁勢作亂,毀了從前的根基?所以才不敢太過嚴厲去懲罰這些作亂的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