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禮想了下這兩種說法的區彆,又想到那個人的性格獨自待在沈家的後果,評價道:“沈先生看起來的確很愛你的家人。”
“可我從來沒有失憶過。”沈顧禮解釋說,“我記得我六歲之前的事情,沒有失憶。”
“沈家輿情監察中心對我的一切猜測,都是不成立的。”
沈雲霧看向他,目光沉穩而安靜。
半分鐘後,他才開口道:“我以為你至少不會拒絕去參加一場基因檢測。”
沈顧禮道:“我的相貌跟沈家弟弟很像嗎?”
“你們都有一顆淚痣。”
沈顧禮聽見這話,抬手觸碰到自己眼尾處那顆淚痣。
不需要鏡子,他曾經在無數次的假想裡,觸碰過這顆根本不存在的淚痣。
沈顧禮道:“實不相瞞,這顆淚痣是我自己紋上去的。”
他看見沈雲霧眼中的遲疑,笑道:“沈先生是不信嗎?還是說難以理解嗎?”
沈顧禮站起身來,傾身靠近,那顆淚痣明晃晃地露在沈雲霧的眼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了很多,近到沈雲霧可以嗅見這個人身上傳過來的清淡香氣,像是橙子散發出來的香。
那顆淚痣刺進白皙而細膩的皮肉,紮了根一般,色澤像天生的一樣。
沈雲霧頓住了呼吸。
沈顧禮慢慢坐回去。
“淚痣代表憐弱與眼淚,它可以讓我將容貌利用到極致。”沈顧禮開口道,“沈先生應該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待在景家,這些微小的細節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和沈家弟弟還有相似嗎?”沈顧禮道,“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沈雲霧的目光沿著沈顧禮說的那些地方細細打量著。
沈顧禮繼續道:“還是發色,或是……瞳色?”
沈雲霧微掀眸光,盯住沈顧禮那雙眼睛。
漆黑的瞳色,像平靜深邃的湖。
“我不過是跟沈家弟弟一個姓氏而已。”
沈顧禮道。
“正如你所說,外在可以偽裝。”
沈雲霧道:“我知道我的行為有些冒昧,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跟你做一個基因檢測的鑒定。”
在這個世上,隻有基因不會作假。
沈顧禮看著這個人的眼睛,實在是生不出拒絕的想法。他垂眸,慢慢喝完了那杯橙汁,才低聲應道:“好吧。”
沈雲霧帶沈顧禮去了那天的檢查基地。
沈顧禮記得自己上一次就是在這裡遇見沈雲霧的。
“原來這裡是沈家的產業。”
在抽血的時候,沈顧禮說了句。
長針紮進他的皮肉,刺入青色的血管裡,血液的流動讓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場景。
吵鬨的環境裡,來往的醫者與護士看起來不專業極了。
他站在櫃台前,開口道:“我想做一個基因檢測。”
護士遞給他一張填寫的單子。
“要做的是哪一類基因檢測,就在上麵打鉤。”
他不知道他想讓他做的究竟是哪一種基因檢測,落下的筆尖把所有選項都給勾選了起來。
護士接過一看,遲疑道:“做全檢可是很貴的。”
他將自己所有的錢堆放在櫃台上。
護士看見他奇奇怪怪的舉動,小聲咕噥道:“哪有人一次性做全檢的?不會又是一個想借分化性彆去中央星係的人吧……”
護士收了錢,搖著頭離開。
長針刺進他的手臂,試管換了一管又一管。但是,那時候他好像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五天後來拿結果吧。”護士說完,好像是看見了他蒼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又叫住道,“小孩兒,本來是不負責餐補的,看你可憐,我把我今天中午的營養液給你了。”
“沈先生?”
眼前護士的聲音喚回沈顧禮的思緒。
護士關切出聲:“沈先生,你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旁邊還有補充營養的水果和甜點。”
沈顧禮輕聲道了謝,轉身坐在椅子上。
直到沈雲霧從檢查室走出來,站在他麵前,開口道:“今天謝謝你,我送你回去?”
沈顧禮搖頭道:“不用了。”
“我馬上就要跟我的未婚夫結婚了,不適合讓彆的人送我,況且沈先生還是沈家家主。”
沈雲霧注視著沈顧禮脖頸上佩戴的信息素抑製環,想了下,繼續道:“那我讓一個Omega來送你。”
“不過是抽了點兒血而已。”沈顧禮道,“沈先生把我的身體想得太弱了。”
“還是早點出檢測結果,好讓沈先生不要誤會我的身份才好。”
“結果,在五天後出。”沈雲霧解釋說,“到時候聯係你嗎?”
這句話是在詢問加上他的通訊號。
在商政界殺伐果斷的人,如今竟然也會如此為了一個通訊號而拐彎抹角的詢問。
沈雲霧隻覺得好像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在告訴他,一定要抓住這個人,放棄了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沈顧禮沒有開口。
沈雲霧出聲,問了句:“沈家弟弟的身份比不過景家未婚妻的身份嗎?”
沈顧禮安靜了一會兒,看向沈雲霧那雙形狀漂亮的桃花眼,笑了笑道:“沈先生看起來像是還沒有放棄對我身份的猜測。”
他將自己的通訊器拿出來,讓沈雲霧加上他的通訊號。
臨走前,沈顧禮輕聲問道:“我有些好奇,沈家弟弟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十二月十五日。”
——我不記得我的生日是多久。
十二月十五日。
他知道了。
沈顧禮遺憾地說:“我出生在春天。”
他轉身往外走去。
離開檢查基地後,沈顧禮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漂亮的外貌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來到剛才咖啡廳外的廣場上,手中拿著一些吃食,彎腰去喂那些胖嘟嘟的鴿子。
傍晚時,沈顧禮來到奧特公館,獨自一個人吃了一頓晚餐。
通訊器上,齊星言發來消息,問他。
【明天周末唉,阿禮。】
【設計師讓我明天去試一試婚服。】
試婚服是設計師在昨天就給沈顧禮發了消息的,沈顧禮原本是準備今天試的,後來發生變故,就推遲了一天,改到明天去試婚服。
齊星言在通訊器這頭猶猶豫豫了好半晌,才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那我陪你吧。】
【好。】
沈顧禮將地址發給齊星言,約定明天十點在店裡見麵。第二天,他到的時候,齊星言已經在店中了,透過透明玻璃窗看見他,開心地揮了揮手。
“歡迎光臨。”
沈顧禮走進店中,早就準備好的設計師將初步設計完成的婚服取出來,遲疑地問:“景先生還是沒有來嗎?”
被設計師問起,沈顧禮才想起景翊已經很多天都沒給他查崗了。
他低頭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收起通訊器,解釋說:“他還在忙,我先試吧?”
沈顧禮說罷,接過設計師手中的婚服,走進試衣間。
齊星言在外麵等了片刻,直到看見沈顧禮推開門走出來,他的目光一亮,出聲說:“阿禮,這可真好看。”
白色婚服,衣料挺括,裁剪有度,純手工製作。沈顧禮的身形本來就高,再加上腰線收在恰到好處的位置上,就顯得越發頎長而高挑。
沈顧禮看了眼鏡中的自己,開口道:“很合適。”
他將衣服換下來後,對設計師道:“這件衣服不用改了,就先存放在這裡。”
“等……”沈顧禮話語微微頓了下,繼續說,“等景翊來再說吧。”
齊星言對於剛才沈顧禮那身婚服一直念念不忘,直到出了門還在說:“阿禮,你穿那一身好漂亮啊。”
沈顧禮笑了下,輕聲說:“那把設計師的聯係方式推給你?”
原本還絮絮叨叨的齊星言一下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那還是算了。”
沈顧禮道:“我和景翊的婚期定在五月初。”
“我知道啊,請帖上有寫嘛。”齊星言道,“我還知道你為了這個婚禮準備了很多,連請帖都是自己親自手寫的。”
收到請帖的時候,他就認出了沈顧禮的字跡。
路過一家珠寶設計店的時候,齊星言小聲道:“我進去拿取個東西就出來。”
沈顧禮問:“我陪你進去?”
齊星言聞言,連忙搖搖頭道:“不要,你就在外麵等我吧。”
他在這裡訂做了一枚橙花形狀的胸針,是準備給沈顧禮的,要是被提前看見了,就沒有驚喜感了。
沈顧禮沒有去問,站在街邊等。
他隨意地刷著星網上的消息。
有人從街角處跑過來,沈顧禮抬眸時,這人正好撞到他身上。相撞的力道讓這個人往後跌去,他伸手扶住這個人,輕聲道:“小心啊。”
沈顧禮的手隻扶了一下,就鬆開了手。
他抬眸看了一眼這個人,興許是害羞,瓷白如雪的膚色泛起淡淡的粉色,顏色淺淡的瞳仁盯著他,他從裡麵窺探到一點兒奇怪的情緒一閃而過。
齊星言東西剛取到手,看見窗外的一幕,連忙跑出來,問道:“阿禮,你被撞怎麼樣……”
他的話音在他看見被沈顧禮扶起來的人後驀然頓住。
下一秒,齊星言脫口而出:“白黎!”
緊接著,他從白黎身上熟透了的水蜜桃信息素中,嗅見了不屬於這個人的信息素,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我特麼……白黎你個賤人!”
向來不說臟話的齊星言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