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什麼?
景翊呼吸微滯,腦子裡回想起過去種種。
他自信地覺得沈顧禮喜歡他,自信地覺得沈顧禮永遠都不會離開他,自信地覺得眼前這個人在過去隻要簡單地哄一哄,就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
他以為他也是能被選擇的。
景翊僵立良久,覺得自己每跟沈顧禮多說一句話,就是在戳他自己的心窩子,快被氣死了。這個人簡直冥頑不靈。
等到景翊沉默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時,沈顧禮已經完成他今天一個小時的工作,離開了辦公室。
精神力治療的事情不了了之,之後景翊又提了幾次,卻都被沈顧禮拒絕了。不知道為什麼,景翊覺得沈顧禮的態度太消極了,消極得完全找不到原因。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會再覺得沈顧禮這種狀態會是因為他了。
他已經有了自知之明。他的自信,他的驕傲,在沈顧禮麵前,已經敗得一塌塗地。
三月的Z6星,下了一場返冬的大雪,將每條街道上的屋頂都給埋上了白雪。
景翊發覺,因為這場大雪,沈顧禮的心情似乎變得有些低落。他的神情雖然依舊平靜,卻會站在院中盯著地麵上的雪跡,失神良久。
景翊問道:"你不喜歡冬天?"他期待著沈顧禮的回答。
要是不喜歡冬天,他還可以勸沈顧禮回到中央星係。那裡四季如春,不會出現大雪覆蓋的情況。在中央星係,真的一切情況都會變好。
沈顧禮慢慢回過神來,垂眸輕輕踩著雪,道:“我怎麼會不喜歡冬天?”他隻是……不喜歡三月返冬的大雪,不喜歡十一月如夏日的烈陽。他不喜歡反常的季節。就算這裡再像藍星,卻也終究不是藍星。
沈顧禮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把人晾在了院中。
景翊站在院前,腳下是堆積起來的雪,呼嘯的寒風吹過來,發
出“呼啦呼啦”的聲響,就好像是大雪都在笑他嘲他。
景翊僵了下,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通訊器屏幕。他得換一個方法。
直到下午,落了近半個月的雪終於停了下來。晚上九點,沈顧禮出門時,關上了院前的燈,朝外走去。
景翊站在院門口,語氣幽靜地道:“反正你從來也不稀罕我調的酒,今晚我就不給你調了。”沈顧禮聞言,沒什麼意外,隻是應了聲“好”,轉身朝生活區走去。
景翊目光跟隨在沈顧禮身上,見沈顧禮沒有絲毫意外,或者是想詢問他理由的意思,心裡驀然像是被什麼揪住了一眼,泛起莫名又酸澀的情緒。
這個人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半分留戀。
沈顧禮說得沒錯。
他一開始的確不甘心,不甘心這個人心裡竟然真的完全沒有他的存在。從一開始的不甘心和憤怒,到後來他發現這個人在這四年裡竟然過得那麼糟糕,這種不甘心好像變成了一種疑惑和探索。
沈顧禮過得真的太糟糕了,糟糕得讓人根本看不下去。這一定是有某種原因的。景翊抬眸盯著夜空中那輪冷月,覺得沈顧禮就像月光一樣,清冷又遙不可及,捉摸不透。
他要找到原因,要真正地走到這個人的心裡去。景翊沉默地心想。
什唯酒吧裡,調酒師看見沈顧禮時隔半個月,又來了這裡,目光下意識去尋找一直跟在沈顧禮身邊的那個人。
沈顧禮道:“還是一樣的酒,謝謝。”
調酒師聞言,連忙道:“好的,我這就來。”
待到調酒師將酒調好之後,放在沈顧禮麵前,道:“您請慢用。”沈顧禮坐在吧台前,垂眸望著手中的酒。
就在這時候,有人坐在了他身邊的位置上,出聲道:"這位先生,能請你喝一杯酒嗎?"
沈顧禮轉眸看了一眼來人。
這人相貌清秀,氣質與周遭有些微的不同。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人的身份,拒絕道:"不了,謝謝。"
被沈顧禮拒絕的人遲疑了下,繼續道:“其實,是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我受人之托,想和先生你聊一聊。"這人自我介紹道,“我叫陳明,是一名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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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聞言,神情微怔,很快找到切入點,順勢而為道:"對,我也是一名Beta。"
“我們都是Beta,對於一些話題應該更有溝通的共同點。”
沈顧禮問道:“是景翊跟你說的這些嗎?”景翊認為他是一名Beta。
“什麼?”陳明神情依舊鎮定自若,眯了下眼,眸光深處已經出現了些許的緊張,下意識否認道,“我不認識他。”
沈顧禮輕聲地笑了下,語氣溫柔:“我就是隨便猜測一下。”陳明被五色燈光下沈顧禮這個笑容給弄得微微恍了神,又很快反應過來,與沈顧禮交談。
酒吧內,有人瞧見沈顧禮身板坐了一個長相普通的Beta,兩人還相談甚歡的時候,心裡不由得又活絡起來。
那人都可以,那其他人也可以。
陳明由一開始被沈顧禮猜出身份的緊張,到後來與沈顧禮交談過程中的舒適而逐漸放鬆下來。沈顧禮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其實,你是一名心理疏導師吧。”陳明神情一震。
緊接著,沈顧禮繼續拋下自己的猜測:“景翊跟你說,我有心理問題,需要開導,你才來的吧。"
所以,景翊才會在今天突然態度反轉。因為在其他時候,他基本上不會出門,就算出門,也必定是在打架火拚的現場。
那裡的環境並不適合心理疏導師同他交流。
其實,像酒吧這樣的環境,也並不適合做心理疏導。心理疏導,應該在一個安靜的環境裡。這一點,沈顧禮再清楚不過了。
陳明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能夠這麼敏感,具有強烈的防備和抗拒心理,遲疑片刻,開口道:“因為你都猜到了,所以才會抗拒去心理疏導嗎?"
“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沈顧禮輕聲道。景翊想要救他。他該把他推開。
陳明道:“是什麼原因呢?”"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來傾訴,也可以把我當做朋友。"
沈顧禮握著酒杯,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不遠處,看到一個有過一麵之緣的熟人,出聲道:“如果還有機會,下次再說吧。"
陳明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從他身邊經過,來到了沈顧禮身邊。"沈先生,能請我喝一杯酒嗎?"
陳明心中突然警鐘大鳴,連忙低頭,在通訊器上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時隔一個多月沒再見過的易南洲相貌沒變,氣質依舊淩厲,眉眼間卻多了些累於奔波的疲倦之色。
易南洲揚眉道:“又或者,我該稱呼你為‘顧先生’?”
"無論是顧先生,還是沈先生,都隻是一個稱呼而已。"沈顧禮起身,對易南洲道,“請。”很快有侍應生為沈顧禮和易南洲領路。
易南洲道:"這可不太一樣,若是那天我知道你顧先生的大名,說什麼也不會請你那一杯酒。"
“那一杯酒,可是害得我丟了工作不說,還差點兒被抓了,要不是我醒來之後,跑得快,現在被抓到監獄裡去了。"
他發誓,此生最討厭軍方的人。
一個多月之前,沈顧禮曾對易南洲說話,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到Z6星尋求庇護。
天神生物內部紛爭也多,重要資料被丟,而且最終丟失源頭是在易南洲這裡,一旦事發,易南洲肯定難辭其咎。
侍應生在前麵領路,將兩人帶到最儘頭處的包廂前。
易南洲道:“早就聽說過隔壁星球的顧先生神秘不已,今天得知你的身份,我竟然沒有絲毫的意外。"
沈顧禮道:“易老板說笑了。”
易南洲搖搖頭,開口道:“我可不是什麼易老板了,就是個走投無路的可憐人而已。”
話音落罷,易南洲看見從走廊儘頭衝過來的人,再度揚眉,有些好奇地問:“顧先生,這個人怎麼還在糾纏不休啊?"
大步走過來的景翊聽見易南洲的話,神情一冷,道:“什麼?”
易南洲大有一種有靠山的感覺,笑著說:“我是在說,你怎麼還在糾纏顧先生,都沒點兒眼見力。"
景翊握緊拳頭,很想再揍這個人一拳。"顧先生。”易南洲出聲道,“在投靠你之前,我屬實是有些好奇了。"
沈顧禮看過來,平靜地問道:“好奇什麼?”易南洲笑著說:“顧先生,我真的想試一試。”究竟是什麼樣的技術,才能讓一個頂級Alpha也這麼念念不忘。
沈顧禮沉默瞬息。
>一個多月前,在易南洲家裡,易南洲對他道:“我雖然是個Alpha,我真的很好奇你……我也不是不能做下麵那個,可以試一試的。"
然後,他就打暈了這個人,再沒有後文。
如今易南洲舊事重提。
沈顧禮還沒出聲,景翊就先開口問道:“什麼意思?”“易南洲你什麼意思?”
易南洲投來挑釁的目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