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看了這個人一眼,打馬虎眼兒似地反問道:“你覺得顧先生會去哪兒?”
"哢!"
景翊重複地問道:"這時候,他去了哪兒?"
被槍口指著的莫莉怕得罪這個煞星,連忙抬手道:“這個時間點,顧先生是已經跟魏澤老大見麵了,就在什唯酒吧。"
景翊聞言,沉默地收回了槍,神情間帶著若有所思的意味。他來到Z6星,斷斷續續的時間加起來也有快兩個月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叫魏澤的人。
景翊若有所思地回到住宅區。
在見到沈顧禮的時候,景翊問道:“2831年6月,到2832年6月,這段時間裡,你究竟在哪裡?"
沈顧禮沒有回答景翊這個問題。景翊走過來,再次出聲問道:“在那一年時間裡,你究竟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嗎?"沈顧禮好奇地問道。景翊道:“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沈顧禮看向擺放在窗台上的小白花,輕聲道:“我去了死亡星係。”
幾
乎是在沈顧禮出聲的同一時間,景翊便僵住了身形,他怔怔盯著沈顧禮,好半晌才我回自己的聲音,聲音遲鈍地問道:"你……你是一個人去的嗎?"
"對。"沈顧禮道,"魏澤有一艘私人星艦,我借了他的星艦,去了一趟死亡星係。"
景翊低聲問道:“你想去死亡星係做什麼?”
他幾乎都已經猜到了這段時間裡,沈顧禮填寫的那些心裡檢測報告都是偽裝。一切都是在偽裝。
沈顧禮道:“去死亡星係還能夠乾什麼?當然是去尋找回歸故土的路線。”
景翊握緊拳頭,幾近無法克製地罵出了聲:"沈顧禮,你是瘋了嗎?"
"人類早就已經離開了那裡,已經三千多年了,去尋找回歸故土的路線,你是去送死的嗎?"沈顧禮聽見景翊的話,思緒渙散,輕聲道:“是啊,人類早就已經拋棄了那裡。”
景翊轉身找出這些日子裡沈顧禮在陳明那裡填寫的那些測試問卷,丟在沈顧禮麵前,聲音間帶著點慘淡意味地問道:"所以,這半個月你做的東西,又是你在騙我?"
景翊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完全可以偽裝成一個正常人來生活的,根本不需要你來戳穿我的偽裝,是你一廂情願地要來……"
他把很多人都騙過去了。
沈顧禮的話還沒有說完,景翊衝過來,把他壓在窗台前。掙紮的過程中,窗台上的花瓶轟然倒地,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花瓶中的水灑落了一地,濺在兩人褲腿上,留下斑駁的深色水跡。
瓷白碎片砸落在花束上,原本被打理得很好的小白花,在轉眼之間變成了殘碎的花瓣,枝葉分離。
沈顧禮被迫仰頭盯著這個人,胸膛微微起伏,不知道是情緒波動過大,還是有什麼彆的原因,他冷聲道:"放手!"
精神力化作利刃,抵在景翊脖頸之上,很快有血從他脖頸上滲了出來。
景翊死死錮著沈顧禮的雙肩,眸光中帶著低沉與自責,低聲道:"沈顧禮,你真的是瘋了。"
落在景翊脖頸上的精神力陷進淺薄的
血肉之中,帶出大片鮮血,浸濕了他的衣領。他像是感覺不到沈顧禮精神力帶給他的傷口一樣,手中用了幾分力道。
"不管你在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景翊不管不顧,低聲道,“但是,放棄生命,是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沈顧禮,我絕不背叛你。
沈顧禮耳畔突然間出現大量混亂又複雜的聲音,像是夜風中重物從高處墜落下來的聲音,又像是火勢將建築燒得劈裡啪啦的刺耳聲響,又或者是無數道尖叫或是嘶吼。
好像有誰在他耳畔低聲說著什麼。
"這是一個詛咒。"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們將會死在這裡。”
“你去跟彆人說。”沈顧禮冷漠道,“你去跟彆人說!”景翊瘋狂地質問道:"你就在這裡,我去跟誰""你告訴我,我還要去跟誰"
"那我再跟你說一遍。"
景翊眸中帶著冷意,緩慢而堅定地道:"沈顧禮,放棄生命,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沈顧禮抿緊唇角,本就顏色淺淡的唇色變得沒有多少血色。
他緊緊盯著景翊脖頸上的鮮血,無法克製的精神力讓他想要殺了這個人。他要殺了這個人。
沈顧禮道:“那你就不怕死嗎?”
他重複地問道:“景翊,你不怕死嗎?”
話音落下的同時,浮躁不安的精神力激蕩開來,幾乎無法抑製的,帶著嚴重的自毀傾向,令辦公室內所有的玻璃易碎品徹底淪為了碎片,四濺開來!
沈顧禮身體輕輕顫抖著,然後被景翊一把抱進懷裡。那些玻璃碎片劃破空間,儘數砸落在景翊身上。
沈顧禮閉上眼睛,死死咬住自己的牙,克製地聽見景翊處傳來的悶哼聲。
從這個人脖頸上流出來的鮮血,蹭到了他的脖頸上,溫熱、濕漉漉的,帶著濃厚而令人惡心的血腥氣息。
辦公室裡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最先趕過來的,是一直注意這邊情況的小何。
小何跑到辦公室門口,看見辦公室內猶如仇殺現場的畫麵,驚聲道:“我
的天?你們這是乾了什麼?"
景翊慢慢地鬆開沈顧禮,微微收緊的拳頭帶著克製不住的顫抖,不知道是身體上的痛苦,還是心理上的痛苦。
就算他再痛苦,也沒有這個人來得痛苦。
沈顧禮彎著腰,低聲喘息。他的目光落在掉落到地上的那些碎花上,指尖克製著顫抖,將那些花收攏,撿了起來。
景翊冷冷盯著這個人,平靜地開口道:“沈顧禮,那是我送給你的花。”"不是彆人送的。"
沈顧禮僵住動作。
下一秒,他將手中撿起來的這些花一把丟過去,全部砸在了景翊身上。
小何像是一個遊離在兩個人之外、怎麼也插不進去的局外人,先是有些著急地看著景翊後背和脖頸上流出來的血,然後又去看了沈顧禮脖頸和臉上的鮮血。
"顧先生。"小何跑過來,關心道,"你受傷了嗎?"
沈顧禮站起身來,目光安靜地抹去自己脖頸上屬於景翊的鮮血,雪白的皮膚染上淡淡的血色,豔麗又脆弱,
他搖頭,輕聲道:"不是我,我沒有受傷。"
小何將信將疑地觀察著沈顧禮的情況,在確保沈顧禮肯定沒事之後,愣愣地看向景翊。
在瞥見景翊幾乎半身都是鮮血,竟然還能站得起來的時候,小何發出感歎:“你可真是個戰神啊……"
受這麼重的傷,還能站得這麼穩、這麼直?
沈顧禮平穩住呼吸,繞開小何,朝辦公室外走去。
景翊輕顫著身體,盯著一言不發的沈顧禮慢慢越過他,逐漸朝外麵走去,心裡生出一種濃厚的無力感。
下一秒,景翊閉上眼,朝沈顧禮倒去。
沈顧禮停下腳步,接住這個人,轉眸看了一眼小何,出聲道:“小何。”他抬手,毫不猶豫地將倒在他身上的人推開,丟給了小何,開口道:“收拾一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