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晚高峰實在是堵車,等到夏琰背著雙肩包走進了明川路35號,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夏琰走進了委托者的院子。
“我是外地人,我跟我老婆專門陪著我們兒子來讀師大附中,這附近的房子早就被賣光了,隻剩下這一套,價格也不貴,我當時也沒多想,就買來了。最近才知道,這房子鬨鬼都有十年了,我竟然成了大冤種。”
委托人王先生是一位大概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麵色發黃,印堂發黑,神態看上去有些焦慮,一瞧就是最近過得不順。
“我們搬進去的第一天中午,我老婆在廚房燒飯,火直接把她的圍裙燒起來了。我以為是她不小心,卻沒想到,當天晚上,有個什麼東西直接把我兒子從雙層床上推了下去,我兒子幸好是臉朝地啊,隻是摔成了骨折,不然小命都要嗚呼。”
夏琰皺著眉頭點頭,說道:“還好人沒事。”
就他多年的撞鬼經驗來看,這隻厲鬼已經可以在白天害人,又在人間存在了十年多,那道行應該不淺。
王先生見夏琰年紀還小,他說:“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啊,但你如果隻是圖刺激鬨著玩,最好還是彆來住。最近我請了五個天師來驅鬼,沒有一個抓到鬼的,而且都待不到天不亮就趕緊跑路了。”
“好的,我明白了。”夏琰說,“您把鑰匙給我,我料理好會給您回電話。”
夏琰斯文俊秀,身上學生氣很重,也沒帶任何法器來,隻背了一個書包。
王先生臨走時回頭了好幾次,不太相信這樣一個學生能夠驅鬼,反而讓夏琰受不住的話給他打電話,他來接他。
為使王先生放心,夏琰還特地給王先生展示了自己畫的符。
夏琰裝的像模像樣,王先生終於是信了。
等王先生走了,夏琰一個人慢慢地走進了這間鬨鬼的房子。
房子在一樓西邊戶,還帶了一個小菜園。
幾分鐘的功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夏琰拉上了窗簾,剛剛坐在了沙發上,窗邊的粉紅色兔子突然掉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聽到院子裡有小朋友玩鬨的聲音。那聲音非常嘈雜,似乎有四五個小孩子在一起唱童謠。
那聲音忽遠忽近,夏琰又拉開了窗簾向窗外看去,看到了一個小朋友獨自一人坐在蹺蹺板上唱著歌,倒也沒什麼可怖之處。
夏琰拉上了窗簾,卻沒有發現窗外的蹺蹺板換了方向,什麼都沒有的那一方壓了下來,小朋友又翹了上去,正抽抽搭搭的哭著。
夏琰低下頭給陸秉文發了一條信息:陸先生,我到了。
這是夏琰第一次主動給陸秉文發信息,在信息發出的下一秒,一把漂亮的黑傘出現在夏琰眼前的客廳。
陸秉文出現在了夏琰麵前,他穿了一件銀灰色的西裝,西裝袖口還有一枚精致的袖扣,手裡還拿著一杯咖啡。
夏琰倒也沒想到他出現的這樣快,與他對視了幾秒鐘,才小聲說道:“哥哥,晚上好。”
除了婚禮那天的喜服,夏琰穿得總是很素。
他今天穿了白體恤和牛仔褲,雖然簡單,卻也乾淨好看。
陸秉文問他:“吃飯了嗎?”
夏琰搖搖頭,想到要在凶宅睡一夜,他根本沒有胃口。
陸秉文便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用手機下單了一份披薩外賣,像是兄長般沉穩地叮囑他:“小朋友要好好吃飯。”
“好的。”夏琰慢吞吞地說,“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這周畫的符咒可有帶?”
夏琰說:“有的。”
他新手上路,倒也沒想過這些符咒真能有用,隻是帶來給顧客瞧瞧,顯示自己具有一定的專業性。
“法決要記好,以備不時之需。”
陸秉文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瞥了一眼窗戶的方向,然後在夏琰眉心用手指點了個屏障,就消失了。
夏琰輕聲叫道:“陸先生?”
“徘徊在人間的普通鬼怪不敢靠近我。”陸秉文的聲音仍在夏琰身側,“我會藏起來,不然它們不敢進來。”
“它們?”夏琰睜大眼睛,“難道不止一個嗎?”
“嗯,不止一個,是一群。”陸秉文說,“你不必怕,我在你身上留了道鬼氣屏障,他們傷不到你。”
陸秉文的聲音冰冷而淡漠,但十分可靠。
片刻後,門鈴聲響起。
夏琰被嚇了一跳,才發現是披薩到了。
夏琰捧著地獄盒子雙重芝士拉絲披薩坐了回來,披薩熱氣騰騰地冒著香氣,可他明明吃著高熱量食物,卻覺得房間裡愈發地冷。
冷不丁地,客廳電視上的八音盒突然轉了起來——
一串獻給愛麗絲的鋼琴聲從八音盒裡傳來,足足三分鐘都沒有停下。
縱使開著燈,夏琰手裡的披薩頓時就不香了。
要不是陸秉文陪著他,他是一分鐘都不會在這個詭異的房子裡多待。
見夏琰又不吃東西了,陸秉文拿起一角披薩,又喂了夏琰一口,似乎在說自己一直都在。
夏琰臉頰微微泛紅,莫名安心了一些,他輕聲道:“我可以自己吃的。”
說罷,他就慢吞吞地把這角披薩吃完,又對著虛空說道:“我吃飽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