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秉文身上有好聞的鬆木味兒,夏琰蹭了蹭陸秉文的頸窩,像是小貓咪一樣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然後親手將鬼老公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間。
他很喜歡被陸秉文擁抱,陸秉文的身量要比他大一圈,他在陸秉文懷裡會完完全全地放鬆下來,還能感覺到很足的安全感。
"咳咳……"
夏琰輕輕咳嗽了幾聲,秋天之後,縱使他被養的很好,潛伏在身體裡那些小毛病一經引誘便有了顯露的端倪。
今天他靈力使用過度,加上魔氣入體,身體又有些不適。陸秉文看夏琰很困了,問道:“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我有點累。”夏琰的臉色有些發白,“睡起來再吃吧。”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陸秉文把臥室裡的遮光簾放了下來,屋子裡暗了幾分,夏琰疲憊不堪的身體終於得以放鬆,沒過多久就在陸秉文的懷裡睡著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著,陸秉文隻覺得夏琰身上有點熱,便將手放在夏琰的額頭。
果不其然,夏琰小朋友又發起了燒,而且這回的溫度並不低。
陸秉文去家裡的藥箱翻到了退燒藥,想到老婆不愛吃苦藥,他隻拿了膠囊和熱水回到了臥室。夏琰此時因為全身發冷而縮成了一隻小蝦米,臉頰也燒得泛紅。
陸秉文知道自己身上涼,不敢抱他,怕加重夏琰的感冒。
“乖,張嘴。”陸秉文沉聲道,"把藥吃掉。"
夏琰沒有吃,而是很委屈地挪動了自己的身體,閉著眼睛小聲說道:"……哥哥,抱抱我。"
陸秉文意識到自己在心疼夏琰,便湊到夏琰身邊,說道:“你把藥吃了,哥哥就來抱你。”
夏琰便很迅速地吃了藥,他費勁兒地睜開眼,一隻細瘦的手搭在了陸秉文的手上,似乎在催促陸秉文快點來抱他。
陸秉文摟住了夏琰躺在床上,使用靈力讓自己擁有人類的體溫。可這樣逆天而為的法術維持不了太久,很快,他身上又變得很涼。
他雖然越來越像人,卻終究是鬼,並不是人。人類男朋友能給夏琰的東西,他也並不能完全給予夏琰。
可就在此時,夏琰卻把額頭貼近陸秉文的手,似乎在用陸秉文冰冷的身體為自己降溫。
"沒關係的。”夏琰微微睜開眼睛,琉璃色的眼珠映著陸秉文英俊的臉,“哥哥,我能感受到的溫暖,不止是來自體溫。"
陸秉文怔了怔,一時間又被懷裡的少年勾走了心神。
雖然他的身體是冷的,可夏琰喜歡被他抱,夏琰依然覺得很溫暖。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夏琰睡熟了,陸秉文才偷偷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撐起了黑傘瞬移到了空無一人的舊街場。
他戒指上酆都大帝官印刻的是七月半百鬼朝拜大帝的圖騰,此時,官印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這光芒籠罩在漆黑的街道,四周的環境也仿佛沐浴著聖光。
陸秉文的黑色西裝一絲不苟地套在身上,他麵無表情地站在傘下,手裡卻出現了一縷殘存的紅色魔氣。
換身體之時,是魔物力量最弱的時候。
黑霧從四麵八方升起,刹那間天玄地變,陸秉文尋著白思野的魔氣,出現在了西北部一座城市的立交橋之上。
他站在立交橋的最高點,像是審判者一般,緩緩注視著夜裡經過的每一輛車和每一個行人。
他是這三界最為高貴冷漠的帝王,雖不是神,卻比無數神明更為強大。
他不拜天,不拜地,如今唯一在意的,是他拜堂成親的乖乖老婆。
姓白的這孽障竟然敢綁他的老婆?
此時,在這座城市的一條幽深小巷之中,一位衣衫襤褸的撿破爛中年男子正艱難地翻著垃圾堆裡的垃圾。
幾團魔氣飛至男人的額頭,那男人刹那間瞪大了眼睛,兩眼翻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幾個醜陋的魔物說道:“終於找到了,這具身體的生辰八字與白大人要求的相符,隻是臟了些而已。"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先用這個身體讓大人複活再說。大人說了,隻要他能複活,就許給我們榮華富貴!"
幾隻魔物竊竊私語,紛紛拿出匕首,每個人都割下了自己的一支小手指,並將那男人的身體擺在了詭異圖騰的正中央,並且將幾隻斷指塞在了男人的嘴裡。
那男人的身體還有著微弱的起伏,似乎馬上就要咽氣,滿眼都寫著驚恐。
魔物們將自己黑色的血液滴在六芒星上,虔誠地伏地說道:“吾以吾血,召喚地獄之魔白思
野重歸人間!"
刹那間,奄奄一息的男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站了起來,露出了一個陰惻惻的微笑,說道:“我的信徒們,感謝你們的付出。"
說罷,他便將這幾隻魔物全部吞入腹中,用以增強自己的魔氣。
“陸秉文,你大概想不到,我有這樣的本事去布這樣的局吧?!”白思野大笑了幾聲,“哈哈,
那破敗的身子我早就不想要了,我又回來了,酆都遲早都是我的,父親,我又回來了!"
滿心壯誌的剛剛從巷子裡出來,卻遇到了撐著黑傘的酆都大帝。
陸秉文一個閃身,瞬移到了白思野,說道:“白兄,半天不見,你突然就老了這麼多,這真是讓我不適。"
剛換身體的魔物魔氣非常微弱,陸秉文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一拳就把白思野的牙齒揍出了三顆。
帶血的牙齒飛於空中,一時間,白思野懵了,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
"你……你怎麼會找到我?"白思野滿臉寫著憤恨,他腫著半邊臉,含糊不清地說,“陸秉文,你彆太狂了——"
陸秉文默默摘了腕表放進了西裝口袋裡,然後狠狠地踢了白思野一腳,又像是打沙包似的揍了白思野幾拳。
這幾拳直接把白思野揍得口吐血沫,幾乎要暈死過去,他也全然沒了方才的狂妄,隻剩下恐懼和不甘。
"你要找合適的身體,不僅要生辰八字合適,還要將死未死之人。身體每換一次,魔氣都會隨之削弱。這些,你知道,我就不知道?”陸秉文輕笑,“你也太自信了。”
魔物和酆都的爭端自古就有,向上數八百多年,原本歸屬於酆都的一窩魔物妄圖搶走酆都大帝的寶座,但被陸秉文直接一窩端了。
再往上數八百年,老魔尊也死於陸秉文的劍下。再往上八百年,老魔尊的父親也死於陸秉文的劍下。
酆都第一劍,反複斬斷著魔物的根,可這些該死的肮臟生物依然想要作惡人間,而且像是一簇簇的野草,秋風吹又生,源源不斷,後繼有人。
白思野隻能單方麵被陸秉文打,他怒吼道:“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夠毀滅我?我的靈魂不死不滅,唯一能殺死我的,是那超度天下一切魂魄的引魂弓。可
是引魂弓千百年來都無人能夠舉起,哈哈哈哈哈——"
陸秉文聽到這兒,突然笑了幾聲。這不巧了麼?
他那寶貝老婆恰好能舉起引魂弓。
白思野沒想到陸秉文會笑得這麼開心,皺眉問道:“你……你笑什麼?”"沒什麼。”陸秉文說道,“隻是覺得你很可憐。"他又狠狠踹了白思野一腳,刹那間,卻察覺到了夏琰的氣息。
他回眸一瞧,在不遠處的人行橫道上,夏琰穿著睡衣,身上披著一件很厚的棕色針織衫,針織衫的下擺被風吹起了一角,更顯得他身形纖瘦。
他站在門靈身邊,也不知欣賞了多久鬼老公單方麵揍白思野的畫麵,此時正有些迷茫地看著陸秉文。
夜色撩人,風吹起了夏琰的柔軟的烏發,他明明生了病,卻似乎更好看了,身上那股奇異的脆弱感撩的陸秉文心癢難耐。
“琰琰?”
陸秉文瞬移到了夏琰身邊,說道:“你還在發燒,跑到這裡乾什麼?”
夏琰輕聲道:“我剛剛做了噩夢,夢見好多魔物在攻打酆都。我醒過來之後,你又不在我身邊,我還以為你回酆都工作了,就……想來看看你。"
夏琰說著說著,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做了噩夢就來找老公什麼的……實在是太羞恥了。
"夢果然是反的,你這是在打彆人。"夏琰捉到了空氣中殘留的一縷魔氣,“這是……白思野的新身體嗎?"
“是的。”陸秉文說,"方才我故意留了些時間讓他找身體,他靈體不好捉,可是隻要有實體,一切都很好辦。"
夏琰點點頭,又對陸秉文伸出手,說道:“哥哥,我幫你拿衣服。”陸秉文怔了怔,這才意識到夏琰小朋友是讓他把西裝脫了繼續去打白思野。
他便默默脫下西裝披在了夏琰的肩頭,抓著白思野的衣領把他拖到了垃圾桶旁邊又踢了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