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病房白天的氣氛都很壓抑,晚上更是安靜的出奇。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整,病房裡,除了老人身上插著的心電儀器在發出規律滴答聲,連呼吸聲都很微弱。
聽到陸秉文說門外的鬼不止一隻,魏老師全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來,他忙問:“年輕人,你貴姓?"
“免貴姓陸,我平日裡也做些玄學生意。”陸秉文說,"您不必恐慌,外麵的東西,暫時進不來。"陸秉文將手裡的零食和玫瑰花放在了病房門口的桌子上,看向了夏琰手裡拿著的招鬼符咒。
夏琰察覺到陸秉文的視線,說道:“這是……魏老師妻子送他的護身符,我瞧著像是招鬼符,哥哥,你看呢?"
那招鬼符雖然已經脫離了魏老師的身體,但從鬼符裡生長出了千絲萬縷的紫線,那紫線連著魏老師的身體,讓魏老師的身體看上去就像是一道美味的厲鬼佳肴。
陸秉文從夏琰手裡接過了這隻招鬼符,認真瞧了瞧,才對魏老師說道:“這東西是有人特意給魏先生您求的,石頭背麵還刻著您的名字,因而您最近遇到的這些臟東西,都隻針對您,算是一種……精準攻擊。您戴了多久了?"
夏琰順著陸秉文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這件紫玉掛件的背麵刻著“魏衡東”三個字。
天天戴著這東西,不亞於天天用鋒利的匕首指著自己的心臟。
“我……”魏老師喉結動了動,整個人都非常緊張,“剛剛帶了一個周不到,上周六,我過生日的時候,我妻子把這個符送給我,說是特意去廟裡給我求的護身符,背麵還刻著我的名字,是花了大價錢的好東西,能保佑我健康平安。"
“平安?”陸秉文輕輕笑了一聲,聲音有些不屑,“這是極其罕見的紫玉,一般的寺廟裡可不會有這樣的東西。我看您妻子確實花了大價錢,但她必然不是去了廟裡,而是找了法力高強的黑心天師,想方設法讓你死。"
魏老師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雖然他這大半輩子都醉心建築學,但也從未做過背叛妻子、冷落妻子的事情,自以為家庭還算和諧,此時卻感到陣陣後怕。
"會不會是我妻子不知道?她……跟我也沒什麼矛盾啊。"
夏琰也道:“是的,我自幼去了廟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回,這些東西
我很熟悉的,您這塊玉絕對不是廟裡的東西,它凶險的很,我想您妻子是在騙您。也就是您八字硬才挺到了現在,戴上這東西,普通人三天就死了,身弱的可能當天就沒了。今天若是您自己來醫院,我們不在的話,您估計也要……"
魏老師手臂上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雞皮疙瘩,這時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的手指又動了動,還對著夏琰點了點頭,似乎很讚同夏琰的說法,而且還有話要說。
隻可惜她身體太弱,縱使腦子還清醒,卻不能清晰地用口舌告知兒子事情的來龍去脈。
夏琰見她想說話,立刻遞過去了紙筆。
老人輸著液的手還發著抖,她顫抖著寫下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字,夏琰猜了好半天,才給一旁的魏老師看:"這個字是……‘醫’嗎?"
魏老師點點頭,又輕聲叫了她一聲“媽媽”,可寫下這個字之後,老人就因為體力不支又陷入了昏睡,沒有回應他。
“醫生?醫院?”夏琰猜著字謎,"魏老師,師母最近有來過醫院嗎?"魏老師點點頭,說道:"周一的時候,我去隔壁市開會了,她替我來送了兩次飯。"
夏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從犯罪心理的角度來講,有的人做了傷害他人的事情之後,是喜歡將自己所做的罪孽告知他人,並且從中獲得一定的成就感的。也許……她來探望您母親的時候,對您母親說過什麼話,讓您母親知道了這個護身符的事情。您仔細想一想,最近她可有什麼反常的事情?或者……婆媳關係如何?"
魏老師沉默了很久,才說:“她們倆的婆媳關係算不上壞,但也不能說好,隻能說非常普通。我母親偶爾會和我說,我夫人和我不是一類人。我夫人也會對我抱怨,我母親對她不太滿意。但明麵兒上,兩個人相處還算和諧。"
"這樣……"
“事關生死,我隻想到了一件事。”魏老師說,“我母親這病也有三年了,大概是一年半之前,我們知道母親的病沒辦法治了,將她轉院到了腫瘤醫院南院。那天晚上我妻子哭了,她邊哭邊跟我說,世事無常,她很害怕。她怕我們倆有一天有一個會先走一步,獨自活在世上的另一個人就會很孤獨。因而她說要給我買一份保險,若是她意外死了,我能獲得1800萬的保障金。”
br/>夏琰皺起眉頭,心道老師家裡其實並不缺錢,一張設計稿就好些錢。但魏老師不做生意,單單靠設計上的才華,還是很難達到大富大貴的程度。
“我看她這麼傷心,就答應了她,並且說也要給她買一份。”魏老師說,“我意外死了的話,她也能得到1800萬的保障金。那天過後我們就去買了保險,此後一年多,都風平浪靜,直到最近。"
"不怕你們倆笑話,我耳根子很軟,她要什麼我都給她了。”魏老師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害我。"
雖然夏琰才十九歲,但他是浸泡在名利場中央的家族裡長大的小孩子。他父母十分恩愛,卻是這個圈子裡鳳毛麟角的存在。在圈中央,隻要長了眼睛和耳朵,偶爾也能聽到一些駭人聽聞的愛情八卦,為了小三殺妻的、拋夫棄子的……人類為了愛.欲和錢財能夠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夏琰是見識過的。
夏琰輕聲道:"……也許是變心了。"人類相愛時的承諾,在不愛之後都像是戲言。夏琰的話雖然隱晦,卻讓魏老師從謎題裡找到了答案。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結發妻子會出軌,沉默良久,才緩緩坐到了床邊,用雙手扶住了他的額頭,說道:“你說的對。”
他從前忽略的端倪,在這一刻如同流水般從記憶深刻席卷而出。
過去十幾年,他並不抽煙,妻子也並不噴香水。可自從母親病後,妻子身上便多了淡淡的煙味,以及為了遮蓋煙味而噴上的香水味。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等待他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可他很會逃避問題,他以為,隻是妻子因為母親的病學會了抽煙而已。
此時,門外又傳來了“砰砰砰”三聲敲門聲。
有了方才的經曆,魏老師從混沌中清醒,驚恐地盯著門外,完全不敢去開門。
"魏老師,我來查房啊!"
夏琰向外虛虛地看了一眼,發現來者是一個身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見來者不是鬼,夏琰上前開了門,那醫生便走了進來。
魏老師見到來人才恢複了冷靜,他說道:“王醫生,你來了,我母親剛剛又睡過去了。”
“嗯,到了這個階段,出現這樣的情況都是正常的。"王醫生有些遺憾地說,“你母親……最多還能有半個月
的壽命,等下個周之後,你若是想將她帶走,就將她帶走吧。"
魏老師點點頭,說道:"行,辛苦你了,我知道了。"
那醫生轉身離開了病房,在擦身而過之時,夏琰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味,還隱約看到了這醫生眼裡的笑意。
雖然被很濃重的消毒水遮蓋過了,但夏琰一向對煙味敏感,一點點蛛絲馬跡都能察覺到。
在王醫生走後,他輕聲對陸秉文抱怨:"……他身上的味道好難聞啊,煙味混著消毒水味,好像還有一股玫瑰香水的味道,味道好雜,咳咳……咳咳……"
陸秉文輕輕拍了拍夏琰的後背,說道:“寶貝兒,你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夏琰的話再一次地提醒了魏老師,魏老師身上的味道,正是她妻子身上的味道!
怪不得妻子說要轉院到這家醫院!怪不得妻子每次來醫院給老太太送飯都會回去的很晚,要不然就是突然被領導叫回去加班消失一夜!原來,妻子是跟母親的主治醫生搞在了一起。
魏老師看著王醫生離去的方向,突然間變了臉色,說道:"媽的……奸-夫淫-婦!"
他怒氣衝衝地打開門追了出去,夏琰想要阻攔他,卻沒拉得住,隻看到魏老師像是箭一般地跑出了病房。
男人發現自己被綠的速度,簡直是在t大校園跑100米都能獲得冠軍的程度,是非洲大草原上的獵豹看了都害怕的程度。
夏琰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他在魏老師身後喊道:“魏老師,你現在不能走出這間房,你快點回來!"
魏老師已經被怒氣蒙蔽了雙眼,他說:“我要打死他!”
他朝著王醫生辦公室飛奔而去,卻發現夏琰的聲音越飄越遠,這條不長的走廊像是沒了儘頭似的,任憑他怎麼跑都跑不到頭。
他有些慌了,停下了腳步,身上的寒毛不知不覺又立了起來。
這是一種人類麵對危險的生理反應,縱使魏老師還什麼都沒看到,卻感覺身周的氣氛突然間變了。
走廊裡的白熾燈突然間開始劇烈的閃爍,魏老師隻覺得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看,那怨毒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身體,讓他的脊背一陣陣地發寒。
可就在這時,陸秉文像是救世主一般出
現在他麵前,他所感受到的那種寒意就在刹那間消失了,也看清楚了自己麵前並非是什麼走廊,而是電梯。
在他身後,夏琰嘴裡咬著一張符紙,輕聲道:“太上老君,萬光護體,百鬼驅除,急急如律令!"
夏琰扶起了驚魂未定的魏老師,說道:“您彆生氣,這層樓鬼氣森森,病房裡有我畫的符咒,能護您安全,不要亂跑。"
魏老師又被扶進了母親的病房,夏琰說:“您覺得您愛人是出軌了方才來查房的醫生?”
“是的。”魏老師憤恨道,“我早該想到的!”
“你猜的沒錯。”
就在這時,陸秉文手裡的小掛墜發起了淡紫色的光芒,在他靈力的支撐之下,魏老師和夏琰同時看到了那個邪物散發出了成百上千條“線”。紫線的一頭連著魏老師,另一頭是綠色,延伸到了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