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逢的傷雖然深,但是並不複雜。
原主專治疑難雜症,向來不乾這種既浪費時間,又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事。
為免OOC,文清辭從藥箱裡取出一隻瓷瓶,輕輕放在謝不逢身邊,便起身向殿外而去。
可是謝不逢並沒有拿起它。
少年瞥了傷藥一眼,便咬牙站了起來,就像沒看到這東西般,將它繞了過去。
……謝不逢對這種施舍,沒有半分興趣。
隨著的肌肉的緊繃、用力,小腿上的傷處再度撕裂。
猩紅的腳印,自殿內一路延伸。
但他的腳步,一刻也未曾停滯。
*
文清辭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中午好不容易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他也沒有浪費。
“……文先生,前麵便是玉光宮了,大殿下暫居於此。”小太監一邊引路,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食盒換了隻手提。
這裡麵裝著的,除了方才熬好的湯藥以外,還有文清辭親手做的午膳。
宮鬥文裡,不受寵的妃嬪、皇子公主的吃穿用度經常遭人克扣。
了解套路的文清辭一大早就突擊檢查了送往玉光宮的膳食,接著發現——膳房果然將好的食材扣了下來,留下的全是難以下咽的肥膩肉塊,或不知哪個部位的邊角料。
未來大boss怎麼能吃這種東西?
送佛送到西,糾結一番後,文清辭還是決定自己動手。
在原本的世界裡,文清辭患有先天性疾病,一出生就被遺棄,直到五歲被一對開中醫診所的老夫婦收養。
養父母工作非常繁忙,他從小就學會了做飯。
隻要一有空,文清辭就會將做好的飯菜送到診所去,直到幾年前二老相繼去世。
玉光宮是整個太殊宮最偏僻的院落。
這裡地勢低窪、潮濕,已經有百來年沒有住過人。
前朝栽下的樹木遮天蔽日,包裹著朱漆已掉的宮苑,明明是正午,卻顯得鬼氣森森。
文清辭將食盒從小太監手裡接了過來,他一邊輕推宮門一邊說:“你就在這裡等著吧,我一個人進去便好。”
沒料到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下一秒便有顆石子破空而出,直衝著眼睛飛了過來。
如一道流矢,刺穿空氣。
“——啊!”小太監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文清辭:!!!
來不及思考,他本能抬手擋在了眼前。
下一秒,指尖隨之一痛。
等文清辭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顆石子已經被自己捏在了手中。
如執棋對弈那般。
院內的少年眯了眯眼睛,他略顯失望地放下懷裡的羊羔:“真可惜。”
謝不逢話語裡,沒有一絲半點的後悔或是抱歉的意思。
文清辭抬起手腕,緩緩旋轉手裡的石子,借陽光觀察著它:“這是殿下今日的見麵禮嗎?”
……這一擊要是落在眼睛上,後果不堪設想,但是文清辭不但半點也不生氣,甚至反朝謝不逢微笑。
少年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謝不逢抬眸,緩緩眯起眼睛,仔細審視著文清辭。
陽光穿過樹木間隙,落在少年眸底,將眼瞳映成了淺金色。
如蟄伏在叢林中的野獸。
此時此刻,謝不逢的耳邊隻有小太監的叫嚷。
他依舊沒有聽到文清辭的聲音。
哪怕早就明白對方隻將自己當做試藥用的兔子,他還是忍不住試探。
越是聽不到文清辭的心聲,謝不逢便越想要破壞眼前人溫柔的偽裝,越想知道……究竟什麼事,才能讓
文清辭失態?
文清辭明明就站在他的眼前,可卻像飄蕩於天邊的雲。
惹人擊碎,逼他化為雨滴,落入泥濘……
文清辭被謝不逢看得頭皮發麻。
他丟掉手裡的石子,徑直走了進來,將食盒放在了謝不逢麵前的石桌上。
同時忍不住低頭,偷偷揉了揉指尖。
原著對這位“仙麵羅刹”的介紹,集中在醫學部分。
文清辭也是穿來之後,無意間聽到宮女聊天才知道,神醫穀的暗器與輕功同樣聞名於江湖。
前幾天他忙著補筆記,沒有時間驗證。
直到剛剛那條件反射性地一接,文清辭這才確定,傳言是真的。
原主的確懂暗器!
差點被石子打到眼睛,文清辭本應該生氣才對。
但這個發現瞬間便衝淡了憤怒,使他心情大好,心裡也多了幾分底氣。
盒蓋打開,清香撲麵而來。
文清辭將藥與盛滿了飯菜的碗碟取了出來:“這是消炎鎮痛的湯藥,殿下記得儘快喝掉。您傷還未愈,吃清淡一些比較好。”
話音剛落,毛茸茸的小羊羔便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它一臉好奇地歪著腦袋看向文清辭,並“咩咩”地叫了兩聲。
“小家夥,你也餓了嗎?”文清辭俯下身,摸了摸小羊的腦袋。
羊羔像是聽懂了他說什麼似的,在原地蹦躂了起來。
文清辭又忍不住輕輕地捏了捏它的耳朵。
木質的食盒裡,整齊放滿了碗碟,裡麵的菜品精致、豐富,和謝不逢今早見過的完全不同……
湯盅中除了牛骨外,還有當歸與人參,這顯然不是膳房的手筆。
一個荒謬的想法,自謝不逢的腦海中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