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引駕的儀仗穿過雍都長街,馬車壓在用花瓣掃灑過的官道上,留下了深深的車轍印,一路浩浩蕩蕩,向雍都以東、孤峰而立的翊山而去。
封禪的日子終於到了。
文清辭與禹冠林,以太醫身份隨行。
——就像現代每逢重大活動,便會有救護車守在附近一樣,今天文清辭他們充當的就是這樣的角色。
此時,天還沒有大亮,皇帝正築土為壇既祀乾坤。
前方鐘鼓陣陣、華蓋遮天,好不熱鬨。
不過封禪的事向來和太醫無關,文清辭兩人隻用站在人群的最後,安心充當觀眾就好。
“……前朝哀帝生來體弱,對朝堂之事有心無力,還好陛下扶大廈於將傾!”禹冠林撫著胡子讚歎道,“不但平定內亂,且還興修運河,連接南北,建立萬世之功業!”
說完,忍不住朝著祭壇行了一禮。
禹冠林不但嘴上情真意切,且動作也格外誇張。
為了湊吉時,今早四點多他們便從雍都出發。
古代的車輪沒有橡膠,一路顛簸過來,文清辭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他原本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在後麵養養神,但是沒想到年老覺少的禹冠林精神得不像話,並且還有一點話癆。
那邊皇帝正向上蒼報告他的豐功偉績。
這邊禹冠林則喋喋不休地向自己轉述著這一切。
“咦?我記得文太醫你好像就是鬆修府人士?殷川大運河你總該熟悉吧,就從鬆修府流過!”
被點到名後,一直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文清辭總算清醒了一點。
“……對。”他頓了一下點了點頭,原主的確是鬆修府人。
“好啊,鬆修府可是好地方,怪不得會出你這樣的神醫,”他看向文清辭,頗有興致地說,“往後文太醫若有空了,可要帶老夫前去走走看看啊。”
鬆修府是當朝有名的“藥都”,身為太醫的禹冠林,想去那裡看看也很正常。
文清辭笑著應了下來。
不知不覺已到辰時,太陽也升至翊山之巔。
還未融化的皚皚白雪,被朝陽鍍上了一層金箔,遠望的確震撼人心。
而前方的人群,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哎……感覺三皇子要撐不住了。”禹冠林有些突兀地說。
文清辭順著他的視線向前看去。
一身紅衣的三皇子麵如金紙,站在那裡搖搖晃晃。
理論上來說,三皇子的禁閉還沒有結束。
但是封禪這種大事,所有皇家子弟都得來,皇帝終於暫時網開一麵,將他給放了出來。
“三皇子的傷還沒有痊愈,能挺到這個時候,已經很不容易。”文清辭的話非常委婉。
前陣子三皇子挨了不少板子,要不是他身材偏胖並且有肉擋著,恐怕難以熬過這一遭。
封禪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三皇子站得渾身直冒冷汗,幾次踉蹌著差點倒地。
擔心他驚擾聖駕,忙有太監湊過去將他扶住。
禹冠林抬頭看了看天說:“再過半盞茶時間,便能休息了。”
封禪大典環節眾多,不隻受了傷的三皇子,皇帝自己還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老臣也是會累的。
果然,禹冠林說完後沒多久,前方便傳來陣陣鐘鳴,
典禮暫休,眾人原地休息。
文清辭正想坐回馬車補補覺,轉身便被人叫住。
“文太醫——”
來人身著紫色華服,撚著佛珠,看起來五六十歲,身材偏胖一臉的富態。
“這位是中書侍郎葛德湫,葛大人。”禹冠林笑著提醒道。
文清辭腳步一頓,轉身向來人行禮:“見過葛大人。”
“哈哈哈,文大人快彆這麼客氣。早就聽聞您大名,沒想今日終於有緣見麵。”葛德湫快步走了上來,順帶著極其熟稔地拍了拍文清辭的肩膀。
文清辭有些小潔癖,不喜歡旁人輕易碰觸自己。
他下意識將肩膀向後移了一下。
這一點細微的動作,葛德湫並沒有注意到,但全都落在了不遠處的謝不逢眼裡。
少年腳步一頓,站在原地朝這裡看了過來。
“文先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葛德湫繼續感慨著,“今日一見,才知您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這眉間朱砂更是長得更是絕妙啊,一看便頗有佛緣。”
這人在恭維自己。
文清辭隻能硬著頭皮道:“您謬讚了。”
“誒,哪有哪有!”葛德湫擺手說,“實不相瞞,我今日找文先生,也是有一事相求。”
文清辭略為疑惑地朝他看去。
……中書侍郎有事求自己一個太醫?
“這不,正巧家人近來身體有些不適……今天有幸在翊山遇到文先生,便想問問您有沒有時間,到寒舍坐坐?”
葛德湫滿麵紅光,哪裡像是家人生病了的樣子?
顯然他是在以此為名,和自己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