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過分貼近的距離(1 / 2)

皇帝的病, 幾天後便痊愈了。

消息從德章殿傳出的那一刻,登誠知府總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立刻安排宴席慶祝。

但自雍都來的朝臣,一個個卻都緊繃著神經。

他們早覺察出了皇帝的不對勁, 並默默觀察、猜測著他的意圖。

謝釗臨休息了那麼久, 再露麵時容光煥發。

他坐在龍椅上,視線緩緩從下方所有人身上掃過。

謝觀止緊抿著唇, 表情分外麻木。

“陛下, 此乃登誠府的百花宴, 今日便借以此宴,慶……”

登誠知府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宴席上的鼓樂聲壓在了下麵。

他清了清嗓子, 還想大聲繼續, 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甲胄相撞的聲響, 一道銀色的身影踉蹌著自殿外跑了進來,接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這架勢, 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甚至皇帝身後的侍衛, 都下意識將手抵在了劍上。

“慢著——”皇帝擺手攔住了他們。

他緩緩蹙眉, 向下方的人看去。

此時眾人才看清,這個忽然闖入的人, 身上披著的是衛朝校尉的君甲。

“啟稟陛下, 邊關急報!”他一邊努力調整呼吸,一邊大聲說, “北狄軍隊南下, 觀望了兩日後,忽然連破長原、永開、興湖三鎮——”

說著,校尉的額上, 隨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與此同時皇帝的臉色,也驟然一變。

長原、永開、興湖三鎮?

衛朝與北狄共有九鎮接壤,這九鎮均守有重兵。

往常北狄南下的時候,隻敢繞開九鎮,去周圍守兵不多的小城裡作威作福。

可這一次,他們不但敢闖九鎮,甚至還破了其中三鎮?

《扶明堂》主視角集中在後宮,並沒有講述相關劇情。

因此聽到這裡,不但皇帝和朝臣的臉色變了,就連一貫平靜的文清辭,目光都為之微微一震。

這下,鼓樂聲全停了下來。

周遭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

見皇帝不說話,那校尉隻好繼續:“臣等方才收到消息,今年冬季北狄換了一個首領,新上位的首領是原首領的叔父,他手段狠辣,隻用了幾個月便統一各部……野心勃勃。”

“現在呢?”皇帝的手,不知何時攥緊了龍椅的扶手,“還在打嗎?”

他的臉色分外難看。

皇帝按了按額頭,從一邊取來芙旋花丹,數都沒數便一把倒入了口中。

雍都離北狄領地,快馬一日多便可到達,因此皇帝向來能實時把控戰局。

可是登誠府就不一樣了……

這回消息傳到謝觀止耳邊時,本就已經有些晚了。

更彆說皇帝還在裝病,刻意拖延時間。

於是觀察了幾日,他們便不再猶豫,直接南下前往重鎮,打了個措手不防。

——相比起幾座小城,長原、永開、興湖內的糧草、牲畜還有金銀都更多。

校尉慌忙搖頭:“他們將三鎮掠奪一番,之後便在我們援軍到來之前……走了。”

北狄走了,但是這對衛朝而言卻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以往他們隨性妄為,隻求生存。

可是這一次,不但敢攻三鎮,甚至還懂得了克製,掠奪足夠的資本後就回去養精蓄銳了。

北狄這位新首領,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

文清辭的左手,忽然一麻。

穿書之後,他一直很疑惑一件事:

衛朝的四鄰還算安泰,曆史上已經有百年沒有爆發過成規模的戰爭了,就算打起來,也都是小衝突而已。

可是原著卻說,謝不逢在戰場上九死一生,丟了大半條命,才從屍山血海中爬出。

這件事聽上去,有些不合邏輯。

……現在文清辭終於明白,或許《扶明堂》裡說的那場戰爭,就是衛朝與北狄的!

他心中僅存的那一點僥幸,都在此時熄滅。

北狄已經撤軍,現下衛朝隻能亡羊補牢。

皇帝劈裡啪啦地吩咐一通,校尉立刻應下,從席上退了下去。

他走後,滿座寂然。

明明吃了那麼多的芙旋花丹,但皇帝的額頭,還是不住地刺痛著。

他伸出手去重重抵在上方,深吸一口氣後,總算艱難地抬起了眼皮:“謝觀止,這幾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帝直接叫了二皇子的大名。

謝觀止攏袖,緩步離席朝禦座上的人行禮,他將這幾天案牘上的內容,一個個說了過去。

在場朝臣沒有一個人留意他說的話,全都在默默地觀察著皇帝的表情。

就連慧妃,也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絲帕。

到最後,謝觀止頓了幾秒說:“大約七日前,守軍來報,北狄侵擾邊城,望雍都派兵增援。”

他這句話幾乎沒有任何的平仄起伏,聽上去格外平靜。

“好,好……”皇帝緩緩笑了起來,“你是如何處理的?”

少年沉默片刻,實話實說道:“同以往一般,增兵。”

這件事的確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畢竟誰都不知道,北狄竟然換了一個首領。

甚至深究起來,罪魁禍首應當是裝病不理朝政的皇帝本人才對。

但是在禦座上坐了二十幾年,日日被人追捧奉承的他,早已經自認真龍天子。

皇帝是不會有錯的。

更何況木已成舟,他更要這個時候削減謝觀止的威望,這樣才不算白白被侵擾一場。

謝觀止的身上,早就默默背上了“越權增兵”的罪名,而北狄的大勝,則又為他增了一個名為“辦事不利”的罪狀。

“同往常一般?”皇帝將謝觀止的話重複了一遍,末了緩緩地笑了起來。

他攥緊了手中的茶盞。

文清辭立刻看出,皇帝一定是又頭疼了。

果不其然,皇帝再一次將放芙旋花丹的玉瓶拿到了手中。

然而就在他習慣性地想要將裡麵的東西倒出來時,卻發現手中的瓶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空了。

文清辭隨之蹙眉。

南巡之前,自己已經超量準備了芙旋花丹,沒想到皇帝這麼快就吃完了……

不過想想他剛才數都不數直接吞的樣子,這好像也不大意外。

皇帝的手,重重抵在太陽穴上。

此時的痛感,對於已經習慣了依賴芙旋花丹的他來說,格外難以忍受。

劇痛的侵襲下,他甚至丟掉了一兩分往日的偽裝。

皇帝垂下眼眸,細數起了謝觀止的罪狀。

他不但越權調兵,甚至調兵不利。

“……未來哪怕掌權,也無用權之能。”皇帝咬著牙,給謝觀止下了最後的結論。

無能。

這是一個比“緊急時刻越權”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前幾天他裝病的時候,部分朝臣已經猜出了他的意圖。

但聽到這句話,眾人還是不由麵麵相覷。

皇帝這話說得,有些過於離譜。

北狄侵擾事發突然,就算皇帝自己出馬,事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更彆說謝觀止沒有任何處理朝政的經驗。

他們不懂這對天家父子,是怎麼在短短幾天時間內決裂的。

隻知道皇帝此話一出,謝觀止的失勢已經成為必然。

這個時候再不見風使舵,自己的官運怕也是要到頭了……

安靜了幾秒,一個文清辭也叫不上名字的官.員,忽然從席間走了出來。

他先向皇帝行了一個大禮,接著忽然細數起了京兆尹易貫軒的罪狀。

什麼“貪汙受賄”還有“賣官”,全如豆子般被倒了出來,見風使舵的速度,可謂是快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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