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剛才的酒將他喝醉了(2 / 2)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最終如對方說得那樣坐了下來。

這一刻,文清辭竟然從謝不逢的身上讀出了一個名叫“乖”的字來。

走進內間之後,一身月白的太醫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按照他的了解,神醫穀就在鬆修府不遠處。

如果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這一間深埋在原主記憶裡的醫館,應當就是與神醫穀聯係最為緊密的幾家之一。

替禹冠林拿藥,隻是一個借口。

文清辭必須要在這裡聯係到原主的師兄,讓他幫助自己未來假死離開皇宮。

這一路文清辭都在緊張,幸虧謝不逢不曾察覺。

……

見文清辭進來,原本低頭看書的醫館老板不由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文先生!快請進,快請進,”說著便拉起竹簾,將文清辭帶到了後麵的小院去,嘴裡還絮絮叨叨地念著,“前一陣子就聽說今天南巡的船隻要到鬆修府,我就猜到您會來這裡,沒料想到竟這麼快!”

說著就已經將一盞茶送到了文清辭的手中。

將茶接來還沒來得及細品它的滋味,文清辭的耳旁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清辭果然早早來了。”

文清辭下意識抬眸,接著看到,一個身穿青衣,眸色深灰的男人,正笑著看向自己。

來人五官柔和,發色也偏淺,隻有一雙眼睛看上去格外的冷。

像是初春裡未化的雪,透著一股寒氣。

醫館的老板也回頭看了一眼:“幸虧穀主早早就等在了這裡,不然怕是要錯過了。”

……穀主?

所以說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原主的師兄,神醫穀穀主宋君然!

老板又端上一盞茶,接著便退了下去,將這裡留給了文清辭與宋君然。

四下安靜之後,文清辭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借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雖然穿來有段時間,他也逐漸適應了這個身份。

但是遇到原主的熟人,文清辭還是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

不過這位穀主,好像並沒有發現文清辭的異樣。

宋君然反倒和他開玩笑:“怎麼清辭,許久未飲,想鬆修府的新茶了嗎?我就知道你住不慣雍都。”

還好還好。

聽到這裡,文清辭不由鬆了一口氣。

看來原主和他師兄的相處模式,與一般的師兄弟差不多。

文清辭放下手中茶盞,朝宋君然笑了一下說:“的確還是鬆修府好。”

“哈哈哈你每回同我這麼客氣,定是有事要我幫忙,”比起文清辭的小心翼翼,宋君然的反應要自然許多,“我知道你不能在這裡待太久,直接說便好,不用賣關子了。”

不得不說,眼前這位穀主,真的非常符合文清辭對江湖人士的刻板印象。

他談笑瀟灑,不拘小節,和太殊宮裡的人完全不同。

如果文清辭的猜測沒有錯的話,宋君然絕對知道原主進宮的真正意圖。

時間緊迫,文清辭也就不賣關子了。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盞,望向對麵人的灰眸,接著輕聲說:“我想要師兄幫我脫身……”

對麵的男人輕輕挑了挑眉,似乎對文清辭的要求並不意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當年離開神醫穀的時候,就與師兄說過這件事。

文清辭和宋君然的溝通無比順暢,言兩語便將後麵的事安排了下來。

熏香之風,在衛朝無比盛行。

大部分人雖然不像皇帝那樣狂熱,但家裡的角角落落,仍會擺上一兩盞的香爐。

醫館裡也不例外。

聊完離開的事後,文清辭總算注意到了角落的淡淡青煙。

而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丹砂有毒一事,可曾寫成醫書流傳出去?”

不同於剛剛,這次宋君然終於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接著搖頭說:“未曾。”

文清辭下意識攥緊了手心。

既然醫書裡真的沒有寫,那麼給皇帝下毒的人,又與神醫穀有什麼關係?

看到他忽然嚴肅,宋君然忍不住問:“怎麼了?”

有些疑惑文清辭必須搞清楚。

他輕輕搖頭,沉默幾秒後說:“……我在宮中遇到有人用丹砂下毒,不知與穀內有沒有關係。”

“師兄可知有誰知道丹砂含毒一事?”

說這句話的時候,文清辭其實並沒有指望從原主師兄這裡找到答案。

可是沒有想到,對方竟說出了讓他無比震驚的一句話。

宋君然想了想,停頓片刻回答道:“或許有一個人。”

竟然真的有?!

宋君然緩緩說道:“前朝哀帝先天不足,身體一向不好,自出生以後,皇室便反複請父親出穀救治,不過那時父親無意牽扯進雍都的事務中,便以年事已高為理由拒絕了他們。”

宋君然口中的“父親”,就是神醫穀的上一代穀主。

文清辭輕輕朝宋君然點了點頭。

“……但他是前朝獨苗,皇室自然不能如此輕易便放棄。於是他父皇乾脆換了一個方法,直接將他送到了神醫穀中,那時他應該還不到十歲。”

“竟然如此……”

皇室一向在意子嗣安泰,更彆提前朝哀帝,還是當時唯一的繼承人,他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

皇室這樣做,既是對神醫穀的信任,更是萬般無奈之舉。

說是病急亂投醫也沒有錯。

太子被送往神醫穀這件是知道的人不多,可當年還是在小範圍內引起了極大的爭議。

更何況神醫穀有要求,不能暴露位置。

所以當年不到十歲的他,是獨自被送到穀裡去的。

多方拉扯之下,哀帝隻在神醫穀裡待了不到一年,便被接了回去。

“哀帝自小服用丹藥,他一進穀,父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停掉了他的丹,”身著青衣的男人抿了一口茶說,“所以他應當是知道丹砂有毒的。”

文清辭:“……”

那個知道丹砂有毒的人,竟然是前朝哀帝?

兆公公總不能是聽從已經死了二十年的哀帝的指揮,給皇帝下毒吧……

這個可能,單想想就覺得荒謬。

線索忽然斷在了這裡,文清辭不由有些失落。

擔心引人懷疑,他與宋君然聊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醫館。

臨走之前,宋君然還嘮嘮叨叨地叮囑了很多,又將天慈的解藥給他塞了一堆,這才將文清辭放走。

*

好不容易獲得自由時光,文清辭不著急回住的地方。

他憑借著身體對鬆修府的本能熟悉,帶謝不逢四處走了起來。

最後,進了鬆修府頗有名氣的“藏雅軒”中。

藏雅軒雖是附近最大的飯店,但比起宮中宴席,還是簡樸了許多。

店家將這裡特產的海蟹端了上來,一道送來的,還有兩隻盛滿了的茶盞。

文清辭以為這裡麵盛的是茶,喝了一口後突然皺起了眉。

他不由朝謝不逢看去,並出聲提醒:“殿下,稍等。這是黃酒……”

自己怎麼可以帶未來大boss出來喝酒?

話還沒說完,文清辭便發現少年已經將茶盞裡的東西喝光了。

見狀,謝不逢的手指不由一頓。

他在肅州與守陵的侍衛同吃同住,不知道喝了多少烈酒。

杯中的黃酒酸甜略苦,對少年而言,和水沒有多大區彆。

但此刻被文清辭一看,謝不逢竟然心虛了起來。

……他不喜歡人喝酒嗎?

少年攥緊了手裡的酒杯,不大自然地抿起了唇,好像不感興趣似的將手裡的酒杯放到了一邊。

見狀,文清辭不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從一邊端來真正盛水的小壺,換了個乾淨杯子,替少年倒了一杯清水遞了過去。

放在以往,謝不逢絕對會唾棄這種放著酒不喝,反去喝水的人

但今天他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接了過來,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鬆修府其實並不臨海,但這裡河運發達,海產捕撈後不到一日,就能送來。

海蟹算是藏雅軒的特色之一。

哪怕現在還沒有到季節,可凡是在鬆修府的人,都會嘗一嘗。

海蟹味道雖好,剝蟹殼卻不容易。

更彆說在此之前,謝不逢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東西。

文清辭不經意間看到,謝不逢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被蟹殼劃傷,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暗紅色的血珠,正一顆顆爭先恐後地向外冒著。

但生來就沒有痛覺的少年,好像並未察覺這一點。

“殿下您的手。”文清辭忍不住出聲提醒。

藏雅軒的桌案很窄,說話間他便取出絲帕,抵在了少年的傷處。

暗紅色的血跡,在刹那間打濕了絲帕,甚至有一點,染在了文清辭蒼白的指尖,看上去格外刺眼。

一道染上去的,還有股淡淡的鐵鏽氣。

它在頃刻間,便與彌漫於空中的苦香融在了一起。

少年下意識就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怎麼了?”文清辭不解地問。

謝不逢慢慢搖頭,攥住了自己還在流血的那根手指:“臟。”

他不想要讓任何東西,將文清辭的手指染臟。

哪怕是自己血,也是一樣。

少年下意識躲避文清辭的目光。

……這是什麼意思?

坐在他對麵的太醫不由一頓,後知後覺地將視線,落在了謝不逢泛著薄紅的耳垂。

難道是剛才的酒,將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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