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長原鎮的將軍,自然不敢違抗皇帝的命令和心意。
但是謝不逢的軍功,卻又無可抹殺。
於是到了最後,他隻好硬著頭皮,按照最低的條件為少年加賞。
饒是如此,幾場仗後謝不逢還是成了昭武校尉,帶兵百人。
軍法賞罰分明,向來不吝嗇於有功之人。
升為校尉後,謝不逢手下的士兵,全是他自己選的。
——在謝不逢眼裡,武功高低並不重要,服從與聽命才是第一位。
與它同樣重要的,還有對北狄的仇恨,與心中的殺意。
這樣一支隊伍,如利劍銳不可當。
自誕生那日起便被北狄忌憚。
“一二一二一……”
巨大的攻城車在士兵的推動下重重地撞向城門,夯土的城牆都因此而震顫了起來。
守在城牆上的北狄士兵心中滿是恐懼。
伴隨著一陣重響,木質的城牆轟然倒塌。
衛朝的士兵從城門的缺口衝了進去,在謝不逢的帶領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他們原本沒想著獲勝。
是謝不逢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既然已經來了,並將頭顱掛在了腰間,那麼為何不儘最大努力,闖出一片天地,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不過片刻,黃土壓成的地麵,就被鮮血浸濕。
北狄的軍心,在瞬間被擊的渙散。
“快快快!先從另外一個城門出去——”
“換一身衣服給我!”
城內一座府邸,占領此處大吃大喝了好些日子的北狄貴族,換上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慌亂逃竄。
確定偽裝完美無缺後,便與隨從一道從後門出了府邸,向著另外一座城門而去。
他沒想到,還沒有走到目的地,長街的另外一邊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身著黑衣披著銀甲的少年,提著一把重劍出現在了長街的另一頭。
此時那個少年正垂眸,朝他露出輕蔑一笑。
“你……”北狄貴族身體立刻抖動了起來。
雖然沒有見過麵,但是少年身上那迫人的氣勢,還是讓他一下便認出——來人是謝不逢。
是衛朝的那個殺神。
但轉念想到今天自己穿著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那貴族便強撐著挺直腰杆,想要試著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逃出去。
『謝不逢到底年輕,戰場上或許能憑著莽勁殺人,戰場外可就不一定了……』
“這位大人……”那貴族剛開口,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黑色的身影便立刻逼近到了他的麵前。
如鬼魅般無聲無息。
謝不逢忽然靠近,笑著將他心中那句話說了出來。
“這,這這不可能……”
『謝不逢怎麼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方才那一定隻是巧合。』
那貴族下意識想要轉身溜走,可剛想動便發覺到,他的腿早像麵條一樣軟掉。
彆說是跑了,現在就連站著都有些費勁。
恐懼感從心底蔓延了上來。
謝不逢並沒有給他最後一搏的時間。
伴隨著一陣寒光,那名北狄貴族突然感覺到自己脖頸間有涼意生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便身首異處。
無數士兵從謝不逢的身後湧了上來。
歡呼聲與戰馬瘋狂的嘶鳴,在刹那間響徹整座城鎮。
——淪陷近半年後,長原鎮又回到了衛朝的手中。
“大殿下!!!”
“殿下千歲!殿下千歲!”
“校尉大人英勇!!!”
士兵們的歡呼聲在刹那之間響徹整片草原與戈壁。
什麼將軍、皇帝全都被他們忘在了一邊。
他們敬佩的隻有眼前這一個人!
不同於雍都,戰場上一向以實力說話。
在絕對的實力之下,少年曾經為人詬病的脾性,竟被士兵所追捧。
謝不逢接過酒壇豪飲一口,再笑著將剩下的酒潑灑向天。
軍旅生活讓少年的個子高不少,肌肉變得愈發結實,仿佛藏著無儘的力量。
烏黑卷曲的長發被酒打濕,蜜色的皮膚上又新添了些許傷疤。
可這反襯的他桀驁無束。
謝不逢就像是一飛衝天的雄鷹,已經不再受任何人掌控。
皇帝讓他上戰場,完全就是放虎歸山!
遠遠看到這一幕……軍中其他將領在被這氣氛感染的同時,也隱約生出了其他的打算。
當晚,補給又從雍都送了過來。
已是校尉的謝不逢擁有自己的軍帳,等他回到帳內的時候,箱子已經放在了軍帳的正中央。
少年喝了不少的酒,但大腦依舊清明。
他緩步走了過去,慢慢地打開箱子,將天慈的解藥從中取了出來。
雖然知道這是母妃送的,可是隔著冰冷的瓷瓶,謝不逢卻還是生出錯覺……這一刻,自己似乎透過這瓷瓶,觸摸到了文清辭冰冷、纖細的手指。
一刹那的念想,竟使得他的呼吸亂了起來。
這一晚,北狄慌忙逃竄。
進入城中的衛朝士兵飲酒狂歡至深夜,宣泄完身體耗不儘的欲.望,方才回營帳休息。
謝不逢吃了解藥後,仍不肯放下瓷瓶。
冰涼細膩的觸覺,在夢中勾起了他的旖思……
謝不逢手中攥著的,仿佛不再是文清辭的瓷瓶,而是他的手腕。
深夜,萬籟俱寂。
校尉的營帳忽然亮起了燈火。
此時北地已經開始結霜,但謝不逢卻隻穿著一身單衣。
他像不知道冷似的走到溪邊,緩緩地將身體浸了進去,借此澆滅滾燙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