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線:南巡皇子X鬆修神醫
假如天初十年, 殷川大運河沒有潰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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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龍舫,泊於殷川大運河邊。
龍舫上燈火通明,守船士兵各個全副武裝、表情嚴肅。
不遠處的鬆修知府府邸, 更是亮得如同白晝。
一身玄衣的少年, 快步走下甲板, 向艙內而去。
火光將他的五官照得愈發深邃、棱角分明。
也映亮了衣擺與佩劍上的斑斑血跡。
走到門邊, 他忽然停下腳步對身邊的老太監吩咐道:“今晚便將甲板上的血跡清理乾淨,不要耽擱。”
“是,大殿下。”
行完禮後, 正欲離開的老太監忽然停下腳步, 有些不確定地問:“殿下可需咱家去喚個太醫來?”
“不必,隻是皮外傷。”語畢, 謝不逢隨意揚了揚左手, 動作格外輕鬆。
他的掌心上裹著一層白紗, 隱約可見鮮血從中滲出。
雖有血跡,但那的確隻是個皮外傷。
話音落下,謝不逢便轉身進了艙內。
老太監猶豫了片刻, 也離開了這裡。
艙門緩緩闔上, 等在艙內的蘭妃快步走了過來:“快去看看殿下的傷!”
她手指緊緊地攥在一起, 看上去格外緊張。
“是,蘭妃娘娘。”兩名小太監快步上前,將少年的外袍脫了下來。
借著燈火可以看到, 少年的背後,裹著厚厚一層紗布。
拆開紗布的瞬間,濃重的血腥味,立刻溢滿了船艙。
謝不逢的背上,有道一尺長的傷口。
傷口兩邊皮肉外翻, 微微泛黑,就連血液都是烏紫色的。
雖然已經簡單包紮過,但是他身上的血腥味還是太重。
方才謝不逢自己劃破手心,就是為了製造傷口,掩蓋這味道。
“傷的好重……”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蘭妃仍被嚇了一跳,“看傷口,那劍恐怕是淬了些毒。”
放任這毒不管,謝不逢傷口處的皮肉,必然會迅速腐爛。
說完,她不由深吸一口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說:“實在不行,還是找太醫來吧,恐怕也隻有他們,能認出你背上這究竟是什麼毒。”
“不必,”和周圍一臉緊張的眾人不同,謝不逢拿起一邊的紗布,麵不改色地重新將傷口包紮了起來,“若是找了太醫,消息定會傳到皇帝耳邊。”
蘭妃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南巡的船隻剛到鬆修府,便遇到了刺客。
皇帝不久前才處理了一批前朝貴族,明麵上看,這些刺客似乎就是上次那件事後留下的餘孽。
但身為後宮之主,消息格外靈通的蘭妃卻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那些刺客,是奔著謝不逢來的。
而他們的背後,正是皇帝本人。
當今聖上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對權力格外看重。
可是他的幾個兒子,卻也逐漸長大,到了能與他爭天下的年紀。
尤其是謝不逢……
他的母妃雖非皇後,但卻統管著六宮。
外祖父與舅舅一個是當朝丞相,一個是工部尚書,整個家族權傾朝野。
每每想到這一點,皇帝便寢食難安。
此次南巡,是由大皇子謝不逢,和二皇子謝觀止一道負責的。
在此之前謝觀止已經被皇帝隨便尋了個由頭,罰了禁閉。
而今日的刺殺事件,便是刻意為謝不逢安排出的好戲。
“刺客”來時,皇帝身邊的侍衛沒有急著救聖駕,反倒是緊緊圍在謝不逢的身邊,將他看得比九五之尊還要重。
在旁人的眼中,謝不逢這便是意外暴露了自己“擁兵自重”,與狼子野心。
事後,朝臣必將痛斥大皇子此行不義、不孝,甚至還可以趁機將“行刺”的黑鍋,扣在他的頭上。
到了那個時候,謝不逢便再也不可能去爭奪帝位了,而蘭妃母家的勢力,也會大大受損。
可謂是一箭雙雕。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和預想的完全不同。
謝不逢並沒有依靠侍衛,而是憑自己的能力,將刺客引入船艙內部親手斬殺,一個活口都沒留。
最後如沒事人般,從艙內走了出來。
“也是,若是讓陛下知道,你並非安然無恙,而是受了重傷,他定然……”
蘭妃的話隻說了一半,但她和謝不逢都明白。
假如皇帝知道謝不逢受了重傷,定然會改變計劃,退而求其次地選擇補刀,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這樣雖然傷不了蘇氏,但卻能永絕謝不逢這個後患。
此時已是深夜,清輝落在殷川大運河上,隨著漣漪一道搖晃。
說話間,謝不逢忽然站了起來。
蘭妃下意識問:“殿下,你要去哪裡?”
“去鬆修府,找人處理傷口。”
謝不逢的聲音,伴著窗外的水波聲一起,傳到了蘭妃的耳朵裡。
找人?
處理傷口倒不難,可是鬆修府真的有人能替謝不逢解了傷口上的毒嗎?
*
暮春是鬆修府一年中最好的時節。
天氣不燥不冷,處處都是鮮花。
城南一座小院裡,栽滿了薔薇。
微風一吹,花香遍街。
“篤篤篤……”
深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不過片刻,便吵醒了院內一向淺眠的人。
“誰?”
院外無人回答,隻有敲門聲仍在繼續。
這麼晚了會是誰?
心裡雖有一些疑惑,但想到之前也曾有得了急病,痛到連話也說不出來的病患深夜到訪,文清辭還是立刻披上外衫,挑著燈籠走了出去。
他沒有猶豫,直接將院門打了開來。
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文清辭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
他頓了一下方才看到:一個穿著黑衣,渾身是血的少年,正依在牆邊看向自己。
少年的眼睛,是冰冷的淺琥珀色。
他像一隻潛伏在深夜的野獸,眸中透著刺骨的寒意。
“快先進來,”來不及多想,文清辭立刻扶住少年,“傷在何處,能站穩嗎?”
對方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回答道:“能站穩,傷口在背上。”
文清辭借著月光看到:少年的臉上,幾乎沒有半點血色,顯然傷的不輕。
而在同一時間,謝不逢也在觀察眼前的人。
來人鼻梁細直,唇瓣是薔薇一般的淺紅。
他的睫毛極長,似有些害羞地輕輕遮住了漆黑的眼瞳。
最為特殊的是,那雙細長的眉間,還點著一顆朱砂。
從小生活在皇宮之中的謝不逢,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男人……
入夜的鬆修府格外寂靜,確定自己什麼也沒有聽到後,謝不逢終於緩緩鬆了一口氣。
同時將手,從懸在腰間的佩刀上拿了開來。
謝不逢在南巡之前,仔仔細細地將鬆修府了解了一遍。
這裡是衛朝著名的藥都,城內醫館眾多。
其中最有名的一間,主人名叫文清辭。
他的眉間點著一顆朱砂,非常好認。
謝不逢是跟著地圖找來的,到了才發現,這個姓文的神醫,竟然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年輕。
“好,我知道了。”文清辭點了點頭,他沒有多問,立刻把人帶到診室,將傷藥與繃帶從藥箱裡拿了出來。
“你先趴在這裡,我看看傷口。”
“好。”謝不逢非常配合。
他生來就感覺不到痛意。
此時的他,隻是因失血過多而眼前發黑,而有些疲憊、脫力而已。
文清辭話音落下之後,他便自己將沾滿了血的外衫脫了下來,露出了背後已經被血染濕的繃帶。
文清辭用剪刀,將繃帶剪了開來。
燈火下,他不由蹙緊了眉。
“你的傷的確很重,且傷口周圍還有中毒的跡象,”文清辭一邊用棉花,提謝不逢清理傷口邊緣,一邊說,“必須先將發黑的皮肉剜開。”
擔心碰到謝不逢的傷口,文清辭的動作格外輕柔。
他的手指,緩緩從謝不逢背部的皮肉上滑過。
像是絲帶,從那裡滑了過去。
少年的心間,隨之生出一陣奇怪的酥麻感。
他將那種古怪的感覺強壓下去,沉聲道:“我知道了。”
見傷者沒有異議,文清辭也不再耽誤時間,立刻動手。
他取出能夠麻痹傷處的藥粉,輕輕灑在了謝不逢的背上,同時還不忘取來乾淨的棉布巾,放到少年的身邊,然後貼心叮囑道:“我撒的是麻沸散……不過你的傷處有些大,效果恐怕有限。一會要是疼痛難忍,便將這個棉布巾咬在嘴裡吧。”
“好的。”謝不逢沒有告訴文清辭,自己其實察覺不到痛。
等待中,少年餘光看到。
文清辭將銀刀放於火上消毒,接著不知從哪裡取來一條絲帶,把原本披散在肩上的長發高高的束在了腦後。
他的五官被燈火與月光照得格外精致。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文清辭從一旁的燭火上取來消過毒的銀質小刀,緩緩朝謝不逢的傷處剮了下去。
作為這一帶的名醫,文清辭處理過不少疑難雜症,但像今日這樣深刻的刀傷,他也是第一回應付。
因此,動作也就格外小心。
文清辭的困意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他的心中,隻剩下將這傷口處理乾淨一個念頭。
隨著刀口的深入,文清辭的手指,也輕輕地貼在了謝不逢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