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答。
齊小齋不氣餒,繼續問道:“那你留個聯絡方式也好啊……”
“齊姑娘,寧某一直好奇一件事。”車廂裡人忽然開口了,語調不急不緩,隱隱帶著幾分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從容和優雅:
“寧某自認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對你也是冷言冷語居多,如果你是為了報恩,前幾日的救命之恩足以抵消之前的所有,可你卻仍是對寧某諸多忍讓,甚至——”他話語不由得停頓了下,“甚至還略有親近之意。”
“可在下隻是個商戶,且年過三十、麵目醜陋、脾氣古怪,隻有一點餘財,但姑娘揮金如土,想來是看不上這點錢財的,既如此,姑娘究竟所圖為何?寧某為此苦思良久,卻始終未能想通,還請齊姑娘解惑。”
“這個嘛……”齊小齋聲音可疑地發飄,“自然是有原因的,我也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但寧大叔你得先答應我不要生氣。”
沈鳳岐靜了一下後道:“好,我答應你。”
“咳咳,每個人都有癖好,我的癖好就是欣賞美人,如果看到美人我就會非常開心,然後總想親近他們,不論對方是男子還是女子。”
“美人……”沈鳳岐重複了一遍,語氣不辨喜怒,“在下不明白,姑娘所言是指?”
齊小齋:“寧大叔,就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嗎?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眼睛是我生平見過最好看的,水而潤,清而澈,湛然有神,形狀也極美,哪怕眼周布滿皺紋,但還是讓人看見了便不會忘掉。”
“……”
“還有你的骨相也是我生平僅見,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偏一分一毫都不會那麼完美,單從骨相來看寧大叔你即使皮相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
沈鳳岐忍無可忍:“夠了!停車!”
齊小齋停下馬車,無辜回頭:“寧大叔,你說了不會生氣的。”
話音未落,迎麵被拋來一個一小兩個包裹,大的是齊小齋存放在車內的行李,小的沉甸甸的,手感摸起來像是銀兩。
齊小齋眨了眨眼:“寧大叔,師父說女孩子不能隨便拿彆人的錢。”
“你可以現在就扔掉。”
齊小齋想了想,拎起包裹展顏一笑:“但是寧大叔又不是彆人。”
沈鳳岐輕哼了一聲,半避過臉:“包裡有一百兩銀子,想來足以作為齊姑娘你進京的盤纏,我們就此彆過吧。”
“……寧大叔,你果然還是生氣了。”
“請下車。”沈鳳岐冷冷道。
“……哦。”齊小齋老老實實下了馬車,拎著兩個包裹抬頭看去。
沈鳳岐也從車廂內出來了,他割斷了固定馬車的繩索,旋身坐在了前麵趕車用的馬背上,從齊小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勁瘦的腰肢。
齊小齋依依不舍:“寧大叔,我們還會再見嗎?”
沈鳳岐沒有說話,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揚起馬鞭,策馬離開。
“果然,但凡是美人,十個有九個脾氣不好。”
站在路中間的齊小齋摸了摸鼻子,轉身看向來路:“但寧大叔你一定算最口是心非的那一個。”
地上的小石子和泥土都在不安分地輕微顫動著。
等了一會兒,路儘頭處冒起一路煙塵,隱約可以看到有數十氣勢洶洶的鐵騎正迎麵趕來。
看到孤零零留在馬車車架旁的齊小齋,最前方的騎手拉住韁繩,居高臨下地問她有沒有見過一名三十上下打扮成客商模樣的受傷男人。
齊小齋歎了口氣,喃喃:“寧大叔,雖然我知道你是出於好意讓我避開追兵,但是你這樣的性格,也太容易讓人誤解了吧……”
騎手見她不回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鞭子。
誰料落下的鞭子卻被看起來無害的小姑娘輕輕鬆鬆一隻手抓住了。
齊小齋睜大眼睛,循循善誘:“這位大、呃,大爺,鞭子不是這麼用的,打到人可就不好了,就算打不到人,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呀。”
騎手勃然大怒:“你他媽敢耍我!”他有意想奪回鞭子卻硬是沒奪過,便給身後眾人打了個手勢。
一眾人迅速將齊小齋圍了起來。
“我看她肯定和那賊人有關係,不如把她交給大人嚴刑拷打。”一個騎手道。
“哎,送過去之前不能浪費啊,弟兄們好久沒開葷了,不如痛快痛快。”另一個人笑得猥瑣。
“彆耽誤時間,任務要緊。”為首者眼神示意一部分人分開前去繼續追趕。
齊小齋鬆開鞭子,把手中包裹固定在後背上,笑容張揚而自信:“彆走啊,不是說要痛快痛快嗎?正好許久沒活動筋骨了,就讓我來討教一下吧。”
烏雲密布,雷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