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僅對齊小齋大加誇讚,還明裡暗裡為他們兩個牽橋搭線,那樣子和神情活脫脫已經把齊小齋看成了自己對未來兒媳。
齊小齋有些難為情:“夫人過獎啦,我沒有你說的這麼好的。”
沈林氏掩唇而笑,對著身旁的沈守正誇讚道:“就連這謙虛的性子在京城的世家小姐中也是少見,日後定能和二郎夫妻和睦。”
沈鳳岐默然,他已經不再對偏心的娘抱有希望,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沈老爺:“爹……”
沈守正放下酒杯,笑得溫和:“我沈家向來以仁義傳家,齊姑娘的爹對我們沈家有著救命之恩,這婚事已經不僅僅是一樁簡單的婚事了,而是我們沈家知恩圖報長存於天地間的證明,若是婚事不成,傳出去了後誰都會數落我們沈家背信棄義,沈家子孫日後再難挺直腰杆。在我看來,這樁婚事不僅勢在必行,還宜早不宜遲。”
沈林氏笑吟吟接口:“來之前我就特意翻過黃曆了,十月初三就是個好日子,宜嫁娶,不知齊姑娘意下如何?”
夫妻倆多年默契,配合得天衣無縫。
沈鳳岐驚愕無言,甚至想要掀翻桌子離去。
但沈老爺一個眼神,就讓他已經放在桌案下端的手停住不動。
“我的意見啊……”齊小齋摸了摸鼻子,坦誠道,“我想再等等。”
夫妻倆麵麵相覷,就連沈鳳岐都轉過頭驚訝地看向齊小齋。
沈林氏不解:“……齊姑娘可是對我兒有什麼不滿?”
不應該啊,整個屋子裡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齊小齋對沈二郎分外滿意,整個宴會上全程眼睛幾乎沒離開過他,那笑容簡直都快可以擠出蜜了。
齊小齋搖頭:“怎麼會呢。”
沈老爺沉聲:“那就是齊姑娘對我沈家有什麼不滿了。”
“更不是。”齊小齋大口飲下桌上的果酒,用袖子抹了抹嘴角,言笑晏晏:
“我是喜歡沈公子,也想嫁給他,但我是來成婚的,又不是來結仇的,哪有新郎官不願意卻強行讓他答應娶人的呢。”
滿屋寂然。
沈林氏猶豫:“可是……”
“小齋很感激老爺夫人對小齋的維護和厚愛,但是我和沈公子之間的婚事——”齊小齋放下酒杯,對著正怔然看著自己的沈鳳岐眨了眨眼,側頭一笑,“還是先放放吧。”
***
室內。
齊小齋趴在書桌前,對著攤開的白紙寫著對師門的回信。
她雖然可以輕鬆揮舞上百斤的巨錘而毫不費力,卻對輕不過一兩的毛筆運用生澀,連紙上的字跡都相當的有個性。
她的一位雅擅丹青的朋友曾含蓄道她有去醫館開藥方的潛力。
齊小齋虛心接受了對方的批評,然而在下筆揮毫時依舊改不了老毛病。
萬幸她的字雖然醜,但大多數認都是能認出來的,就是少數認不出來的字,結合上下文也都能猜的出來。
“師父親啟:
徒兒已經到了京城,正寄宿在沈家。京城真的好繁華啊,徒兒見到了許多從前沒見過的東西……”
她絮絮叨叨地寫了好多京城見聞。
齊小齋幾乎是師父一手養大的,因而與師父感情極佳,隻要出門在外每到一地都會不辭辛苦地寫信寄回山裡,然後等待師父的回信。
兩人的信中什麼都有,包括經曆的趣事、好吃的事物、練武心得,甚至還有私密的心事分享,比如說表露被好友表白後再被斷交的鬱悶。
自在山上下幾十口人,也隻有她享受到了和師父互為筆友的殊榮。
京城的事兜兜轉轉介紹了一圈了,終於該提及她的婚事了。
齊小齋定了定神,想起見到沈鳳岐真容時的驚豔,唇邊不覺露出一個淺笑,提筆畫道:
“……見到沈鳳岐的那一天,徒兒第一次有了自慚形穢之感,原來有人是真的可以好看到發光的啊……”
洋洋灑灑地誇了他一大堆,轉念想起他對自己的不滿意,眉開眼笑的少女又忽然扁了嘴,苦著臉加上了一句:“可惜他不喜歡我。”
“師父,怎麼辦啊,你曾經教導過我不要對任何人動心,可我現在好像知道什麼是心動的感覺了……”
草稿打完了,齊小齋咬著筆杆讀了幾遍後刪改了些字詞,又拿出一張嶄新的紙對著謄抄了一遍,儘力讓每個字不要太過於有靈魂。
核對無誤後她拿起信封裝了信,將信卷成紙筒裝進信鴿腿部係著的金屬管內。
看著信鴿展翅高飛後,齊小齋自己收拾了桌子,將寫壞了的紙扔進一旁用來存放廢紙的瓷瓶裡。
一天後,侍女進來打掃屋子,那幾張混合了草稿的信紙便輾轉到了沈老爺的手中。
沈老爺翻閱完每一張紙,笑了笑:“倒是至情至性。”
他抽出其中幾張遞給一旁的人:“去,遞給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