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觀荷 荷花真好看(2 / 2)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卻看到了院子裡人人亂做一團,沈鳳岐最貼身的小廝吳鉤正大聲地讓他們不要吵,先去找大夫。

“發生了什麼?”齊小齋抓住他問,她動了動鼻尖,忽地看向了內屋,眼神銳利,“屋子裡為什麼會有血腥味?”

吳鉤被突然出現的她嚇了一跳,麵上僵笑:“哎呦,姑奶奶,您來了啊,沒什麼,不過是內院裡的下人不小心劃傷了手,沒什麼大事……”

他話音剛落,齊小齋就一把拎住他的衣領,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眼中完全失去了笑意,氣勢迫人。

吳鉤感覺自己像被半隻腳踩在懸崖邊上一樣,全身汗毛倒立,猶豫了一下後便一五一十地把真相交代了:“剛剛公子回來時……”

齊小齋一邊聽著一邊朝著裡麵走去,她吹了一個呼哨,空中便飛下來一隻信鴿,她撕下來一塊衣擺以指為劍在衣擺上快速刺下了幾個密文,隨後放飛信鴿。

吳鉤待在她身邊噤若寒蟬,什麼也不敢問,隻覺自己關於齊小齋的印象被完全顛覆了。

這位恐怕並不是個彌勒佛,而是個笑麵羅刹。

隻是見她徑自朝著內屋走去,吳鉤想起了公子說過的話,連忙道:“齊小姐,公子說了,誰也不準進去……”

他聲音變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當著自己的麵關上了通往內院的大門。

***

沈鳳岐隱隱聽見院子裡傳來說話聲,他扶著桶壁,疲憊地睜開了眼睛。

他現在的樣子可謂狼狽至極。

頭發披散,衣裳淩亂,原本瑩白的膚色現在慘白如紙,殷紅的血絲混著冰冷的井水環在他周身。

井水帶來的冰涼感隻緩解了少部分他體內的灼意,儘管他的身表如同浸在冰窖,體內卻仿佛在被火燒一般。

僅僅不半炷香的時間裡,他就昏迷了好幾次,又被體內的灼熱感燒醒,如同遭受著冰火的淩遲一般痛苦。

院子裡的混亂聲越來越大,他依稀聽到了小齋的聲音。

小齋,她回來了嗎?

沈鳳岐提起精神,強支起身體,想要從木桶中出去。

可他的四肢虛軟,完全不聽使喚,竟帶倒了木桶,滿桶的血水連帶著他一齊傾倒在地。

“嘩啦啦……”

“阿岐哥哥——”屋門外傳來熟悉的少女的聲音,沈鳳岐終於確信,是齊小齋來了。

他手撐著地麵勉力站了起來,磕磕撞撞來到了門邊,然後顫抖著手放下了門栓。

門栓被放下時發出“嗒”的輕響。

屋門外少女敲門的聲音一下停住了,隔了一會兒,她才澀然道:“阿岐哥哥,你不想我進去嗎?”

沈鳳岐已經累極了,他背靠著門,跌坐到了地上,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倦意:“我現在不想見你。”

見他做什麼,看他現在這一副水鬼的模樣嗎?

“……好,我不進屋。”齊小齋的聲音變小了,“阿岐哥哥,我能就在門外陪你嗎?我保證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進屋的。”

“不行。”

“……阿岐哥哥,這可由不得你,我就要在這裡陪著你,你要是不答應,就出來把我趕走,那我到時候一定乖乖聽你話。”

沈鳳岐沒有答話,他已經疲憊到連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想說了。

他自嘲又無奈地想:既然她非要留,那就留吧,他還能把她怎麼辦?

在她麵前,他的底線早就一降再降了。

齊小齋見他沒有回話,便背靠著門坐了下來。

庭下有一汪靜池,池中布滿了翠綠的荷葉,有幾支亭亭的翠杆穿插其中,其上粉紅的蓮苞微綻。

時近傍晚,漫天霞光映在這池水之上,恍若仙境一般。

如若是往日,齊小齋看到這樣的美景,必然會心生欣喜。

但她此時,麵上一絲笑意也無,隻靜靜地看著這滿池蓮景,目光冷肅。

屋內,沈鳳岐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傷口處不斷傳來細細麻麻的痛感,但這遠遠都比不過在他體內沸騰而起的那股熱氣。

他身體的不適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程度了。

“小齋。”他強忍著,“你先走,我明天再去看你。”

“我不!除非你現在就出現在我麵前!”

她怎麼就不聽話!

沈鳳岐被氣到頭暈,本想要訓她幾句,可一啟唇便是急促的呼吸聲。

“阿岐哥哥?”

沈鳳岐咬住唇,絕望地閉上了眼。

……

熱,越來越熱。

除此之外,還有酥麻、綿軟,癢意和恍惚。

他暴露在空氣中的凝脂般的肌膚已經全都染上了一層胭脂般的薄紅,濕漉漉鴉羽般的長發黏在這紅白之上,泛著瑩潤的水光。

門外沒有動靜了。

她也許並未注意到。

沈鳳岐半闔著長睫,眼尾暈紅。

他忽而咬住鮮血淋漓的的那一截手腕……

剛碰到的那一刹那,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

他發狠地咬著手腕,強壓住從喉嚨裡出來的□□和鼻音。

有那麼幾瞬,他覺得自己就要溺死在這裡。

……

結束後,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來不及多想便進入了夢鄉。

可沒過多久,他又被熱醒。

為什麼……

他眼睫沾濕,全身都在發抖,強忍著難堪,又一次咬住了手腕……

手腕傷口處重新滲出殷紅的血絲。

……

屋外。

最後一抹霞光從水中褪去,夜空中開始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夾雜著池中的荷花清香吹到了人的臉上,帶來細細麻麻的沁人涼意。

粉色的荷花在雨中輕微的顫動著,便像是受驚的美人一般惹人憐愛。

齊小齋看了一會兒池中的荷花,轉而抬頭沉默地看向天空。

沒有人說話,院子裡也沒人不識趣地這時來打擾她。

簷下的雨絲彙慢慢聚到一起順著廊簷滴落下來,打到了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滴答”聲。

這是她一生中度過的最漫長的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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