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說說?”
前麵跋涉不必贅述,無非是尋常的辛苦,即便九死一生,但如今值得提起的事,依稀沒有了。在見韃靼君主之前,要過韃靼的隆冬忌。
韃靼君主是一個怪人,一生殺伐征戰,也信奉神力。神給他指引,凡要與他同行之人,必須要經受隆冬考驗。君主的隆冬考驗是將人丟進羊圈之中,經曆三個長夜和四個白晝,若人還活著,那便能見他一麵。沒有人能活著,進去時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出來時被凍得硬邦邦。
那當真是隆冬,雪說下就下,羊群在圈中擠在一起,人呼出的氣瞬間結冰,手伸出去就被凍疼。三人被送進羊圈之時,身上的衣裳還破著口子,柳公的腿傷還未痊愈。白棲嶺請人給韃靼君主帶話,請求他將柳公放出去為他醫治。韃靼君主則道:“你們不是同路人嗎?”堵死了後路。
起初他們擠在羊群中間,從羊身上汲取暖意,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於是白棲嶺和懈鷹攙著柳公不停在跳,終於熬過一天一夜。
韃靼君主在暖如春的宮殿之中喝著烈酒,不時問屬下:“死了嗎?”
“沒死。”
“好!好!早晚會死!”
隆冬休戰,阿勒楚帶著葉華裳打從良清出發,頂風冒雪回到都城,卻見父皇不斷心係羊圈,忍不住問道:“那羊圈裡是何人?”
“三個漢商。”
阿勒楚聽到“漢商”二字,忽然捏緊了葉華裳的手,要將其捏碎了一般:“王妃還未講過父皇的隆冬忌,本王且帶你看上一看。”
言罷牽著她走出王宮。
他們需要走出韃靼的都城,那是仿漢人都城建的城,隻是小些、破敗些。倘若想去羊圈,他們需穿過一整個都城,走到城外。城外就是無儘的草場,隆冬之時,草場白茫茫一片,隻有寒風中孤零零扯著的旗幫人明辯方向。
隻有真正的韃靼人才能在這樣的隆冬時節走到都城,是以白棲嶺三人的到來是令君主震驚的。就連阿勒楚牽著被風嗆得不停咳著的葉華裳前行之時也會感歎:“這漢商不簡單。”
葉華裳知曉阿勒楚為何不坐馬車,他在消磨她的意誌,要她知曉身為韃靼王妃,必須要變成韃靼人。要喜愛這大片的草場,要適應這凜冽的北風。
葉華裳的相貌已經變了。
因著一路的奔波,沒有胭脂水粉的她,臉頰不時裸露在寒風中,久而久之,被吹紅了,皴裂了。在她那張精巧的臉上,那兩塊紅尤為惹眼。她不關心自己的容貌,也從不因此向阿勒楚訴苦。
隻是在夜晚行房事之時,會請阿勒楚碰她臉頰之時輕一些,因為會流血。
此刻阿勒楚看著不斷咳著的王妃,終於決定坐上馬車。車內備著一個手爐,上車後他將手爐丟給葉華裳。
“那漢商姓白。”他忽然說道。
“什麼?”葉華裳抬起眼茫然地看著他。
“羊圈裡關著的漢商姓白。”阿勒楚緩緩道:“若本王沒猜錯的話,就是那名聲在外的白二爺。”
葉華裳隻是對他笑笑,又低下頭去。
阿勒楚嘴角動了動,眼睛死死盯住葉華裳,想知曉她何時會停止對他的欺瞞。
下了馬車就是颶風,葉華裳被風吹得步履艱難,阿勒楚見狀索性扛起她,一直扛至羊圈。那羊圈裡的人太可怖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叟、兩個臉上滿是凍瘡的人,三人均看不出長相了。隻是依稀是主子的那人,目光如星火,仿佛能穿透風雪。
阿勒楚與他對視,在他眼中看到鬼門關前徘徊的人罕見的不卑不亢,以及能定乾坤搬的從容。阿勒楚將葉華裳從肩上放下,要她轉向羊圈,給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