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視一眼,冗餘的話自不必講,已然知曉對方心中所想。轉身隨小太監出去,花兒上了轎、白棲嶺上了馬。宮裡人抬轎子真是四平八穩,花兒坐在其中尤有在水麵漂浮之感,轉眼昏昏欲睡,神思卻清明。再過片刻,就知曉這轎子根本不是向宮裡走,而是向三巷走。
外頭有阿宋乞討的聲音,開路的驅趕她她也不走,險些挨了打。花兒掀開轎簾,朝她丟塊銀子,說道:“小叫花子,又是你,快走罷!沒看見這準備朝三巷走呢麼!”
阿宋一雙滿是凍瘡的手從雪地裡撿起銀子,轉身就跑了。她原本想朝布坊跑,跑著跑著改了主意,一頭拐進了河月街裡的酒坊,在門口嚷嚷著要飯,終於是把飛奴喊出來了。急急說道:“皇上派人將花兒姐姐拉到三巷了!”
說完就走了。
阿宋年紀尚小卻思慮周全,此事勢必要告知飛奴哥哥,她直覺若真有麻煩事,飛奴哥哥定會幫忙。
又跑去裁縫鋪子,將此事與照夜說了。照夜思忖一番,叫小學徒將三巷製好的衣裳都備好,若待會兒有閒工夫,二人便去一趟。
花兒和阿宋的心思白棲嶺怎會不知?他在前頭慢行,腦中卻是蹦出了一個問題。花兒從未與他說過此番穀家軍究竟派了多少人來,單看如今城裡這陣仗,怕是將厲害角色悉數派來了。如今她心思深沉,倒不教他擔心,他隻擔心以穀家軍的做派,怕是要與對方同歸於儘。
白棲嶺想起穀為先這個豪傑似的人物,又回頭看了眼花兒坐的轎子。
轎子在三巷口落了,花兒從轎上下來,看向那有如深淵巨口的三巷。在傍晚寡日的映照下,又平添幾分淒涼。巷子裡有一棵老樹,冬季裡已然枯了,徒留淒切的枝椏,連隻鳥都不肯落。
儘管一切靜謐,但那牆後的細微響動逃不過她的耳朵,那麼她便知曉這三巷,是一個活棺材了。
再向裡走,漸漸聽到一些深深庭院中的響動。那院中的人走路都拿捏著腿腳,仿佛生怕哪一腳落重了便被人抓去殺了。
作為穀家軍又或許是世上難得的斥候,僅在三巷走這幾步,她便掌握了許多消息。
當站在那扇高大的紅漆木門前,花兒忍不住握緊自己的拳頭。此刻與銜蟬僅有一牆之隔,這令她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木門開了,她看到了一座那樣深的庭院。她從未見過那樣深的院子,那絕非是氣派,而是一個又一個沒有儘頭的套著的牢籠。
小太監躬身伸手:“請吧,白二爺。”
白棲嶺鼻子裡哼了一聲,雙手負在身後,以決然之姿向裡走。花兒跟在他身後走幾步,他卻突然回身握住了她手腕,將她拉到身邊。
她不情不願,扭扭捏捏,但絕不害怕,打入彆人眼起,二人就非你情我願。
身後有人將他二人喝住:“白棲嶺!”
二人回過身去,看到了朝瑰。她麵色不若從前好看,眉眼亦少了些生動,隻是那語調還是公主的語調,十分的氣派。按理要施禮,花兒剛彎身就被白棲嶺一把拽起來,命令她在他身邊站好不許動。
隻是這皇帝為何也將朝瑰傳來?花兒覷了眼白棲嶺,隱約有了眉目。
白棲嶺殺人誅心:“公主節哀。”
那烏魯斯是朝瑰的親兄弟,她正因哥哥的枉死而傷心,聽到這一句就惡狠狠剜了白棲嶺一眼,連皮帶肉要將他碎屍萬段一樣。
然而最恨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站著的人。儘管那是他搶來的,但朝瑰也仍舊恨她。朝瑰原本是不恨的,卻因著哥哥的慘死,恨上了所有漢人女子。那阿勒楚的漢人妻子與麵前這個又有何分彆?這些漢人女子隻會用陰森森的手段,從不敢直麵彆人!
她上前一步,手中的馬鞭指向花兒,見她並不怕,揮手就抽了出去。白棲嶺先花兒一步握住了馬鞭,一拉一扯一鬆,朝瑰便向後趔趄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