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多, 攸晴在衛生間準備洗澡,抬起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頭發又臟又亂,臉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是擦傷, 還有淤青, 有些地方包上了紗布, 有些小傷就沒去管, 碰一下依舊會隱隱作痛。
她的T恤上有大片乾涸了的血跡, 血腥味還未散去,那件外套更是被血水浸透,再也不能穿,被丟進了垃圾桶。
攸晴去衛生院處理傷口時就是這副模樣, 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 她隻能安慰他們, 說這不是她的血。
護士驚疑:“那是誰的?流這麼多血,會有生命危險吧?”
當然會有生命危險,這個晚上,林唯一一直在死亡線上走鋼絲,攸晴閉上眼睛,腦袋裡就會浮現出他血流滿麵倒在她懷裡的畫麵, 心臟被狠狠揪緊, 甩甩腦袋不敢再想,怕自己又一次哭出來。
她懊惱又自責,還擔心得要命。這樣平靜的一個晚上,他們之前還在一起吃飯、聊天,突然之間就發生了巨變。攸晴已經是第三次看著林唯一被救護車送走,還是血淋淋的模樣, 都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命裡犯太歲,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災禍?
幸好,攸晴不是那種在蜜罐裡長大的女孩,她遭遇過太多的痛苦,承壓能力要比同齡女孩強許多。
事情很複雜,她知道自己想再多都沒用,眼下隻希望林唯一能平安無恙,至於前因後果,就交給專業人士去調查吧。
洗完澡,攸晴回到房間,沒過多久,譚蘇和俞紅來了。
這個晚上發生的事太過詭異,他倆都睡不著,湊到攸晴房裡來開小會。
譚蘇帶來了攸晴的書包和行李袋,前者是在垃圾房找到的,後者被警察發現,隻是那袋零食不見了,估計是被路人撿回了家。
譚蘇坐在椅子上,說:“我們先去的垃圾房,裡麵沒人,隻找到你的背包,還有林唯一留下的一瓶急救藥,我們就在附近找你們,聽到聲音才趕過去。”
俞紅皺了皺眉,說:“我不懂哎,林唯一都半死不活的了,為什麼不留在那兒等待救援?那個地方還算安全啊,你沒和他說清楚嗎?”
“我說了,他……他就是想來幫我,他不知道我會功夫。”攸晴垂著腦袋坐在床沿邊,很是無力,“還有,他其實是另一個林唯一。”
“另一個林唯一?叫出來了?”譚蘇驚訝。
攸晴看著他:“不是我叫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切換了人格,總之我能確定,後來出現的這個林唯一,不是平時的那個。”
平時的那個林唯一,看到攸晴被保鏢摁到地上,都會無情地走開;平時的那個林唯一,點菜隻管自己的口味,不會去征詢同伴的意見;平時的那個林唯一,看到攸晴提著兩個大袋子,都能做到熟視無睹,走得心安理得。
他不是故意表現得沒有風度,他是壓根兒沒有這樣的意識,一個從小到大被保護過度的病秧子,凡事都以自我為中心,哪裡會因為擔心攸晴的安危,而冒著生命危險趕來幫她?
隻有另一個林唯一,才會做這樣的事。
想到林唯一,攸晴又想哭了,慘兮兮地看向俞紅,聲音裡帶著哭腔,問:“紅姐,他會不會有事?”
俞紅答不上來,坐到攸晴身邊摟住她,說:“你在這兒擔心也沒用,至少他家不差錢,一定會用最好的醫療資源給他治療,咱們就等單文暉的消息吧。”
攸晴在俞紅懷裡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他幫我擋了一棍子,本來都不會有事的,他要是真有什麼好歹,我、我怎麼辦……”
譚蘇見不得攸晴哭得這麼傷心,氣呼呼地說:“他要是不自己跑出來,更加不會有事!”
“也難說。”俞紅搖了搖頭,“就算這次沒事,也會有下一次,這次搞得嚴重些,反而能讓林唯一的爸媽更重視,以後也能將安保工作部署得更周全。”
“到底是誰要殺林唯一?”譚蘇還是想不明白,“殺他乾什麼?柳翠說他這條小命撐不了多久的,指不定哪天就會死,乾嗎還要興師動眾地去殺他?”
攸晴和俞紅都不知道答案,關於林唯一,他們三個隻知道他的病症,不清楚其他情況。
但攸晴聽到那句“他撐不了多久”,心裡還是很難受,說:“他的病可以治啊,不是你說做個心臟移植就行了嗎?也許就是有人不想讓他做移植,怕他活過來。”
攸晴的話給了譚蘇靈感,他開始發散思維:“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有人在逼他做移植?按照你說的,那什麼鞭炮,花盆,其實都不致命,純粹是在嚇唬他,會不會是因為林唯一太倔,打死不肯做移植,那人就想逼得他心臟病發作,他害怕了,不想死了,也許就同意做手術了?”
俞紅覺得這太扯淡:“那要是真嚇死了呢?心臟病又不是能隨便控製的。”
譚蘇雙手一攤:“他要是不做移植,不也是個死麼?有個詞兒是不是叫不破不立?我覺得這不是沒可能,死馬當活馬醫嘛。”
俞紅啞口無言,三人沉默了一會後,俞紅想起一件事,說:“晴晴,剛才柳翠給我打電話,問我林唯一是不是出事了。”
攸晴一愣,抬起頭,淚汪汪地問:“她怎麼知道?”
俞紅說:“這不稀奇,她總有自己的路子。柳翠讓我通知你,她要見你,明天晚上八點,你去老地方找她。”
攸晴點點頭:“我知道了。”
譚蘇給她出主意:“你其實可以去找柳翠探探話,我估計她能知道誰是幕後主謀。”
攸晴壓低聲音,問:“會不會就是她自己?”
“不可能。”俞紅搶先否認,“她有病啊,想殺林唯一,還派你去接近他,乾什麼?是想讓你們勾搭上後,來個馬上風嗎?”
攸晴眨巴著大眼睛,天真地問:“什麼是馬上風?”
譚蘇以手掩嘴不停地咳嗽,俞紅才想起攸晴年紀還小,啥都不懂,嗬嗬笑道:“沒什麼,我瞎說的,反正我覺得不會是柳翠。”
攸晴稍稍安心,俞紅和譚蘇見她不再哭泣,輪番安慰她幾句後一起離開了房間。攸晴爬到床上,打開手機發現有好多未接電話和未讀微信,都是室友們來詢問她怎麼沒回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