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林唯一有著一副精致的皮囊,儘管從小到大不愛與人交際,也不妨礙女孩們偷偷地喜歡他。
顏值本就是人類擇偶時眾多條件中極為重要的一項, 林朗不懷疑攸晴對他的心意, 但他也不能否認,林唯一優越的外形是個巨大的加分項。
攸晴能這樣回答,已是足夠貼心。
林朗猜不出林餘之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想,如果他和林唯一真是一對同卵雙胞胎, 按道理應該長得很像。可林海東說看到林餘之就知道他活不了,那就說明,林餘之有嚴重的生理缺陷,從外形就能看出來, 並且在一歲多時重病不治,最終被當成死嬰丟棄。
其實,除了林朗, 林唯一也想知道林餘之的身體情況, 後來又問過父親, 林海東卻是怎麼都不肯說。
林唯一又打電話給從澳洲回來的邵駿,想從邵院長嘴裡撬到一點信息, 邵駿也是守口如瓶,說答應了林海東,不會再向林唯一和鄒敏透露林餘之的任何消息。
林海東還特地叮囑林唯一, 不能在鄒敏麵前提起林餘之。
林海東的原話是:那是你媽媽最大的心病, 我們給你取名叫“唯一”,就是想抹掉那個孩子的痕跡。時間久了,你媽媽自己都信了, 她隻生了一個孩子,就是你,唯一。
林朗知道,林海東是想弱化這件事對林唯一和鄒敏的影響,不想讓兒子和妻子背負太大的心理壓力。他希望他們能忘掉林餘之,隻把對方當成一個陌生的心臟捐贈者。
林朗能理解林海東的苦衷,可親耳聽到對方說出這些話,心裡還是會止不住地感到難過。
這些天,趁林唯一睡著後,林朗會悄悄地爬起來,什麼都不做,就坐在窗邊看月亮。
他有過各種幻想,當年,林海東把林餘之的“遺體”交給鄒婉前,醫生有做過搶救嗎?如果搶救一下,林餘之的狀況會不會有所好轉?如果爺爺和牛叔在發現林餘之還活著後,立刻把他送到醫院救治,林餘之是不是有機會醒過來?而不是像後來那樣,就那麼直挺挺地躺了二十多年。
可惜,沒有如果,林餘之就是個被放棄的孩子,即使他還活著,也沒有被送去醫院搶救的資格,還得被偷偷地藏在閣樓裡,不能讓人看見。
……
“林朗,林朗?”攸晴的呼喚讓林朗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呀?乾嗎要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攸晴瞅著林朗,“是不是林唯一又和你鬨彆扭了?他今天也很奇怪,莫名其妙地衝我發脾氣,我都懵了。我知道他不喜歡你,所以才一直不肯做移植,那他現在終於想通了,是好事啊!這些天你就順著他一點,不要去惹他生氣。”
林朗微笑:“沒有鬨彆扭,放心吧,他會做手術的。”
聽到林朗這麼說,攸晴的心終於安定下來,黏黏糊糊地抱著林朗的腰,隻覺得這樣的夜晚格外美好。
她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給了林朗,他居然一點都沒生氣,讓攸晴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她覺得他可真好,溫柔又善解人意,待在他身邊,她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是小時候待在爸爸媽媽身邊時才有的感覺。
自從父母過世,攸晴就過上了苦日子,外婆雖然待她很好,但因為家裡經濟情況太過糟糕,攸晴那些年吃不飽穿不暖,常年麵黃肌瘦,還在學校裡被同學欺負、嘲笑。
孤兒的身份讓她變得自卑又敏感,她很小就開始幫外婆做家務,獨自一人背著書包去上學,每次收到開家長會的通知,都會偷偷地躲起來哭。
攸晴與外婆相依為命五年,外婆的神誌漸漸變得不清,出門會迷路,煮飯會忘了關火,說過的話隔一會兒就不再記得。有一天,攸晴放學回家,隔著老遠就看到家門口圍著一堆人,而老房子上還飄著煙霧,她嚇得半死,跑過去才發現是外婆午睡時忘了自己在燒水,一把火把廚房給燒沒了。
鄰居告訴攸晴:你外婆病了,得趕緊送她去看醫生。
攸晴哪有錢帶外婆去看醫生,家裡一窮二白,飯都要吃不上,她大哭著去收拾被燒塌了的廚房,小臉被熏得烏漆嘛黑。外婆呆呆地坐在邊上看她,看著瘦小的她把沉重的垃圾抱出來,原本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明亮,像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嘀嘀咕咕地說:“阿翠,阿翠,阿翠有本事!對的,阿翠有本事,我要給阿翠打電話,我要給阿翠打電話……”
後來,攸晴就被柳翠接到彥城,過上了不愁吃穿的生活,可是,她再也沒有得到過關愛,連住在養老院裡的外婆,也在三年前徹底地將她遺忘。
攸晴和俞紅相處時間不長,她住進柳翠家時,俞紅快要搬走了,而譚蘇是個男孩,柳翠一直讓他住校。攸晴每次見到譚蘇,都會被他欺負,譚蘇美其名曰監督她練功,結果就是把攸晴揍得趴到地上。
那時候的攸晴哪裡會懂,有些小男孩就是喜歡用欺負的方式來引起小女孩的注意,長大後她有所察覺,譚蘇自己也收斂了許多,開始真正地關心她。可攸晴忘不了那些發生過的事,她和譚蘇注定隻能做一對異姓兄妹、歡喜冤家。
攸晴想要被人關心,被人寵愛,被人尊重,被人理解,做夢都想擁有一個林朗這樣溫柔的男朋友。
即使他隻是一個副人格,等到林唯一做完手術,他也隻能做一道對方的影子。
攸晴知道她和林朗的未來無比艱難,但此刻的她太過幸福,決定先享受當下,不去想那些還沒發生的事。
她膩在林朗懷裡,用臉頰蹭著他的肩,像隻撒嬌的貓,她心中甜蜜,漸漸覺得這樣的依偎不太過癮,大眼睛一眨巴,看身邊的男人閉著眼睛,似乎也沉浸在這曖昧氣氛中,攸晴便壯了壯膽,用手指戳戳林朗的胸,又一次仰起小臉,還嘟起了嘴。
林朗低頭看她,麵帶疑惑:“?”
攸晴等了一會兒:“……”
林朗:“……”
攸晴嘴巴都嘟酸了,心想這人也太不解風情了吧?那天晚上在楊山,他也沒這麼木訥啊!
沉默過後,攸晴鬱悶地抿住唇,林朗終於反應過來,窘迫地解釋:“不是,我……剛才喝過中藥,嘴裡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