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隻能延緩病情的發展,林唯一還是不能自由地跑跳,不能做有氧運動,不能受驚嚇,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
他甚至都不能自//慰,為什麼會知道呢?因為林唯一試過,十幾歲的男孩有了生理上的悸動,對這事兒感到好奇,想去嘗試,結果就是還沒攀到頂峰,心臟病先發作了。
林朗記得那天下午發生的事,當時,林唯一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午睡時突然就想乾點什麼,林朗很懵懂,一直躲在虛空裡看對方玩奇怪的“遊戲”。他沒任何感覺,隱隱覺得這是一件很隱私的事,他不該看,卻又擋不住林唯一的視線,被迫觀看全程,最後……林唯一昏過去了,還是林朗幫他收拾的殘局。
他掌控了林唯一的身體,清晰地感受到心臟處傳來的劇痛,咬緊牙關,拚著最後一點力氣穿上褲子,才去叫人,好險沒讓林唯一落到社死的下場。
幾年後,有“熱心”的親戚當著林唯一的麵對鄒敏說,既然林唯一身體不好,不如早點找個女孩結婚,讓對方生幾個孩子,這樣一來,林海東和鄒敏就沒了後顧之憂,年老以後也好有個寄托。
林朗知道對方的潛台詞——這樣一來,哪怕林唯一早早地掛了,林家也不會絕後。
當時的場麵頗為尷尬,鄒敏意圖搪塞過去,對方卻不依不饒,越說越起勁,鄒敏實在沒辦法,隻能告訴對方,結婚的事急不得,要等林唯一做完心臟移植手術才行。
聽到這句話後,那位女性親戚的臉色就變了,像是吃了個大瓜,林朗躲在虛空裡,都很難忽略那人的視線,她不懷好意地往林唯一的隱私區域瞄了一眼,笑嘻嘻地說:“哎呀,怪不得,那是沒辦法,還是得趕緊做手術才行。”
……
林朗走進淋浴房,打開花灑,讓熱水衝到自己身上。
這是一種很陌生的體驗,因為一直以來,洗澡都是林唯一的專享。
林朗出現時要麼在考試,要麼在複習,連飯都不太有的吃,更彆提洗澡了。林唯一不允許他與這具身體有如此親密的接觸,林朗想要放鬆一下,隻能等到半夜,林唯一睡熟後,他才有機會坐到窗邊的躺椅上,悠閒地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而現在,熱水衝到身上,林朗的心情特彆複雜,幾乎是笨手笨腳地擠出洗發水和沐浴露往身上抹,他想他得洗得乾淨點,這是林唯一的身體,即使對方不在,他也不能怠慢。
洗完澡,吹乾頭發,學著林唯一的樣子做好護膚,林朗穿上一套真絲材質的印花睡衣,爬到大床上。
睡衣的顏色是橙白黃相間,林唯一平時不常穿,嫌它花色太俗,林朗倒是很喜歡,因為真絲貼膚,穿著特彆舒服,尤其適合熬夜看書。
他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對著空蕩蕩的房間開口道: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明天早上,你會不會回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唯一,你現在在哪兒?”
——
周二早上,林朗醒過來,如他所料,林唯一沒回來。
林朗很失望,隻能繼續扮演林唯一,帶著保鏢去學校參加考試,考完後,在停車場接到攸晴,去往一家學校附近的中餐廳。
單文暉已經提前在那兒定了個小包廂,譚蘇準時趕來赴約。兩位保鏢守在門外,包廂裡,林朗、攸晴和譚蘇圍坐在小圓桌旁,譚蘇奇怪地看著林朗:“你爸不是也在找那個人嗎?你不去問他,反倒來問我?我為這事兒愁得頭發都要白了,還想來問你呢!”
林朗翹著二郎腿,背脊靠著椅背,神情冷漠又倨傲,把林唯一模仿得惟妙惟肖:“就是因為我爸不肯告訴我,我才來找你。譚蘇,我把你和攸晴當朋友看,很多事都沒瞞著你們,我們現在目標一致,就是要找到那個人,有什麼信息,大家可以共享一下。”
譚蘇問:“你為什麼要找他?你等你爸的消息不就得了?”
林朗說:“不瞞你說,我答應了我的副人格,在手術前去看看他長什麼樣,我怕我爸找到人後直接把他拉醫院去,不讓我看,所以就想先他一步。”
譚蘇看向攸晴:“你想通了?”
攸晴一愣,意識到譚蘇在問什麼後,說:“沒想通,這不是在想辦法嘛,不管什麼辦法都要先找到人,要搶在林唯一的爸爸和翠姨之前找到人!你要是有什麼消息就說出來,可能你注意不到的事,林唯一能發現問題。”
譚蘇低頭沉思,一會兒後,不再顧左右而言他,說:“我和柳翠討論過,假設我是鄒婉,常年不在虹城,卻在虹城藏了一個人,那必定有一個我信得過的人生活在虹城,幫我照顧他。”
林朗點頭:“我同意,在虹城一定有人幫她,這個人和她關係不淺,平時應該有通話記錄,查過嗎?”
攸晴插嘴:“還有一種可能,他們不一定會打電話,也許隻有經濟上的聯係,給報酬的那種,比如我和翠姨平時就不聯係,她要見我,都是讓紅姐或譚蘇帶話。”
林朗說:“有道理,除了通訊記錄,還得查查我大姨的轉賬記錄,都查過嗎?”
譚蘇說:“都查過了,你爸應該也查了,通訊記錄沒有異樣,轉賬記錄也很正常。不過鄒婉以前是財務,怎麼走賬不容易被查,她比我們懂,搞個彆人的身份證來開戶,誰能知道?”
攸晴噘起嘴,林朗抬手示意:“你繼續。”
譚蘇說:“我一直在想,那個人在虹城幫了鄒婉這麼多年,不管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對方必定有好處,要不然不會有誰那麼閒,去攬上這種事。鄒婉突然死了,會不會對TA的利益造成影響?如果對方想要繼續照顧人,是不是需要錢?或是彆的什麼,TA會不會去找鄒婉的親人求助?”
林朗左臂抱胸,右手摸著下巴,邊聽邊思考:“沒錯,然後呢?你們在這個方向查到了嗎?”
“沒有。”譚蘇搖頭,“我們覺得葬禮是最適合接洽鄒婉親人的機會,那個人很有可能會來參加,所以花了很大的工夫,足足十來天,查監控,查隨禮名單,把鄒婉葬禮上到場的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重點關注有虹城背景的人,結果什麼都沒查到。”
他從雙肩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文件袋,丟在圓桌上,“喏,這就是葬禮上所有來賓的資料,我覺得你爸肯定也查過這些,估計也沒什麼收獲。”
林朗打開文件袋,掏出一疊文件,打頭的是一張詳細名單,寫著來賓的姓名、性彆、年齡、住址、工作單位、職位、與鄒婉的關係等等。下麵則是每個人的資料,有些厚,有些薄,還帶著葬禮上監控拍到的照片,以及對方的生活照或證件照,用來核實、對比。
林朗越看越驚心,暗暗咋舌,心想,柳翠那邊的實力不容小覷,要把這樣一套東西搞出來,可不是光用錢就能辦到的。
他拿起那張表格細看,分辨著裡頭的人名。
林朗知道,林唯一和鄒婉不親,平時相看兩相厭,鄒敏也就不怎麼對兒子說起大姨家的事,所以,名單裡的絕大多數名字對林朗來說都很陌生,除非是鄒家的親戚,他才知道。
攸晴湊過腦袋和他一起看,更加看不出線索來,譚蘇說:“彆看了,這條路子走不通,表格上所有人都很正常,參加葬禮的理由也很充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都沒有。”
林朗沒理他,依舊將表格看得專注,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看了幾遍後,說:“沒有不該出現的人,卻少了一個應該出現的人。一個按照道理,必定會來參加葬禮的人。”
譚蘇問:“誰?”
林朗抬眸看他:“我大姨的前女婿,我表姐彭依蘭的前夫,耿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