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堵車,六點半才到。
包間裡,褚逸他們都到了,有女士還有一個小朋友,沒人抽煙,這是第一次他們聚餐包間裡沒煙味。
“我們班長老婆是哪行的?”有人閒聊問起來。
隻有褚逸知道,當初差點截了閔稀的項目,他說:“公關。”
“卓然公關?”
“不是。嘉辰公關。”
他們不是有意提卓然公關,等回過味來已經太晚,說到卓然公關自然就不可避免想到祝攸然。
直接勾起褚逸的傷心事。
說話那個人歉意地拿水杯敬褚逸:“對不住。”
褚逸笑笑,大方道:“沒事。都已經過去了。”
這時包間的門推開,服務員引領著傅言洲和閔稀進來。
其他人紛紛起來跟傅言洲打招呼。
褚逸看到傅言洲旁邊的人,不由瞪大眼睛,他沒看錯,就是在上海酒吧遇到的失意美女。
她當時說什麼來著?
說她比他慘,說她老公那天去參加喜歡的女同學的婚禮去了。
那天可不就是祝攸然的婚禮。
傅言洲也喜歡祝攸然?
……
窺探到不該窺探的秘密,太過激動,他被嘴裡的茶水嗆到,水從鼻腔裡竄出來,那一瞬,腦仁被嗆得生疼。
褚逸抹一把被嗆出來的眼淚,拿起濕毛巾擦擦,起身過去打招呼。
很明顯,閔稀也認出他,震驚從她眼裡閃過。
他笑笑,故作不認識:“你好,褚逸。”
閔稀腦海裡鑽出一個念頭,褚逸喜歡的人是祝攸然?
“久仰,傅言洲經常提起你。”閔稀主動伸手,輕輕一握。
兩人各懷心思,還得佯裝鎮定。
打過招呼落座。
有人喊傅言洲去打牌,傅言洲轉頭看閔稀,昨晚答應過她,去哪都帶著她,他把自己給她,讓她拿著:“過去幫我看牌。”
閔稀沒有心思看牌,她小聲說:“我就不過去了,我在牌桌上你們開玩笑都不方便。我和褚逸他們聊聊,你不是說他不會讓我冷場嗎?”
傅言洲不勉強她:“無聊了過去找我。”
閔稀點頭應著,示意他牌局那邊在等他。
褚逸今晚也沒心情打牌,有太多疑問急於弄明白。
趁著傅言洲他們打牌,褚逸以谘詢請教公關為由,跟閔稀聊起來。
牌桌那邊談笑風生,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他還是特意把聲音壓了又壓。
“那天你說傅言洲去參加喜歡的女同學的婚禮了,是什麼時候的女同學?初中還是本科時的?”千萬彆是高中時的。
閔稀沒隱瞞:“他高中時的女同學。”
褚逸頭腦“嗡”地一聲,大腦有短暫的空白。他從高一就和傅言洲一個班,高中時的女同學,那天結婚的隻有祝攸然一個。
他不敢相信,確切說是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傅言洲也喜歡祝攸然?
怎麼可能。
以傅言洲的性格,喜歡卻一直沒表白,是因為他?
褚逸平複雜亂的心情:“你是不是誤會傅言洲了?”
閔稀懂褚逸什麼意思:“沒誤會。你讓傅言洲幫你打聽過祝攸然?”
褚逸很肯定:“沒。誰敢找他幫這種忙。祝攸然婚禮時我找他幫我帶句祝福,他都有字數限製。”
他好奇:“他找誰打聽過?”
閔稀說:“我。”
褚逸緩緩點了點頭,她和祝攸然是同行,同行之間更了解對方。
又覺哪裡不對,他後知後覺:“你就憑他打聽祝攸然,判定他喜歡祝攸然?”
他抱著最後一絲僥幸:“關心一下老同學的近況,也算正常。”
閔稀:“也許正常。不過後來我向嚴賀禹求證過,嚴賀禹說除了傅言洲,你們班還有好幾個男生都喜歡祝攸然。”
褚逸最後那抹希望破滅,嚴賀禹證實過,那不會有錯。讀研究生時,嚴賀禹經常跟傅言洲還有祝攸然他們聚餐,最了解內情。
褚逸舌尖抵著牙關,心情十分複雜,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他忽然想起來:“那天傅言洲沒去參加婚禮。”
“我和他吵架才沒去。”
不是不想去,是最後不得已做了取舍。
閔稀也想問個明白:“你那晚說你喜歡的人結婚了,也是祝攸然?”
褚逸點頭,依舊不知道說點什麼。
閔稀又問:“你是暗戀祝攸然還是?”
褚逸:“我怎麼可能暗戀。明戀,班裡人都知道,連嚴賀禹都知道。”
閔稀勉強維持著笑意:“之前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暗戀,從高中忍到研究生都不表白。”
現在知道原因了。
因為跟自己的好朋友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褚逸倒了一杯水給閔稀。
“謝謝。”閔稀接過來,緊握在手裡。
即使都是過去的事,她還是會難受。
褚逸也喝水掩飾低落的心情,他將高中那幾年能記起的事都仔細捋了一遍。
以前粗枝大葉,沒發現祝攸然對傅言洲是不同的,祝攸然隻會主動向傅言洲一個人請教題目,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事,她也會征求傅言洲的意見。
而傅言洲對祝攸然也不錯。
讀研時,傅言洲和祝攸然申請了同一所大學。
這些細節,他之前居然一點都沒上心。
傅言洲為了顧及他的心情,從沒表現出來對祝攸然的感情,至少在他麵前沒表露過。在友情和愛情之間,傅言洲選擇了前者。
這份心意太重,他都不知道要拿什麼還給傅言洲。
褚逸仰頭,把半杯水一氣喝光,“你婚前就知道傅言洲有喜歡的人,還是決定跟他結婚,你哥對你那麼好,不可能委屈你為了利益聯姻。”
他試探著問:“你喜歡傅言洲?”隻有這一個可能。
閔稀沒吱聲。
但也沒否認。
她忽然抬頭看他。
褚逸懂她的眼神,“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
喜歡一個人,對方卻不喜歡自己的滋味,他嘗了十多年,知道那種滋味有多難熬。
況且閔稀骨子裡又那麼驕傲,在傅言洲對她沒什麼感情時,她肯定不想讓傅言洲知道她的卑微暗戀。
先愛的那個人,底氣上就輸了。
為了讓她心安,褚逸再次表明:“我這個人做事你放心,不會口無遮攔,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以後相處久了,你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笑:“不然傅言洲也不會把我當朋友這麼多年。”
褚逸又道:“在酒吧喝酒的第二天,我去找過你。”
他當時還奇怪,憑他的關係,怎麼找個人這麼難,連對方的一點信息都打聽不到。
原來是閔疆源的女兒,他怎麼可能打聽到。
“謝謝掛念。”
“彆見外。我是希望跟我同病相憐的人能過得開心一點。”
閔稀安靜半晌,說:“你是唯一一個知道的,我哥都不知道我喜歡他。”
褚逸驚訝,又給自己倒上一杯水。
沉默了大半分鐘。
他忽而笑出來,覺得自己好笑又可憐:“我現在還在自欺欺人,覺得傅言洲不喜歡祝攸然,這樣我就不虧欠他,你也不用難受。”
閔稀安慰道:“沒什麼丟人的。我有時也會自欺欺人。”
頓了下,又說:“還患得患失。”
褚逸在心裡歎口氣。
隻有問過傅言洲,從傅言洲本人嘴裡聽到答案,他和閔稀才能從此不再自欺欺人,但也許是心死。
反正他不敢問。
如果開口問了,同學十幾年的感情從此就會有疙瘩,有微妙的嫌隙,便會越走越遠。
他想,這可能也是閔稀為何不直接問傅言洲的原因。問了後,不一定得到真實答案,還會導致夫妻關係微妙,一旦有裂痕難以修複。
“你跟我不一樣,真相到底怎樣,不影響我生活。如果你實在太難受,難受到嚴重影響你們夫妻感情了,”褚逸停頓許久才說:“那時你可以問問傅言洲本人。”問問他到底喜不喜歡祝攸然。
如果喜歡,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到底有多喜歡。
就這樣放棄了向祝攸然表白,遺憾嗎?
後悔過嗎?
閔稀沉默。
褚逸寬慰她:“你比我幸運,不管怎樣,你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了。”
他斟酌片刻,還是決定把截胡項目的事據實相告,不希望閔稀太難受,覺得自己在傅言洲心裡沒一點分量。
他們夫妻間最大的問題可能不是祝攸然,而是傅言洲現在對她還沒感情。
“我差點截胡你項目。”
閔稀一頭霧水。
褚逸三言兩語將事情原委告訴她,特意解釋:“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你跟傅言洲的關係。”
閔稀消化須臾:“他知道你截項目是要送給祝攸然嗎?”
“知道。他當時還說,就算我把項目截給祝攸然,他會再拿回來給你。還警告我不許動你經手的項目。”
褚逸用水杯碰她的杯子,“相處久了自然會有感情。祝你有一天得償所願。”
難過與欣慰交織。
在她不知道的某個時間裡,她也被偏愛過。
閔稀酸澀笑笑:“謝謝,那就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