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時, 閔稀覺察到傅言洲臉色寡淡沒什麼表情,但也沒多想,畢竟是他主動提出送她去機場。
出發前, 她告訴他, 昨天說好去接居悠悠。
傅言洲上車後就靠在椅背裡,手指抵住額角, 閉目養神。
今天他穿的是黑色襯衫,更顯得清冷。
半晌,他開口:“居悠悠?現在是你助理?”
閔稀把居悠悠家的地址告訴司機,才回他:“不是, 還是餘程潭秘書, 發布會瑣事多,她過去幫忙。”
傅言洲太困,話也不想說,‘嗯’一聲表示知道。
上次這麼困還是褚逸約盛見齊打高爾夫那天,他夜裡沒睡好,在去俱樂部的路上睡了兩個鐘頭。
如果不是太困, 坐著睡根本睡不著。
今天比那天還困。
昨晚抱著閔稀哄她,她睡著後他也睡著,睡著前還時刻提醒自己要把她放下來,困意上來就忘了。
但因為心裡一直惦記要把她放下來這件事,即使睡著也睡得不深, 睡得並不踏實。
淩晨三點半左右, 他猛然驚醒, 閔稀還在他懷裡,梗著脖子靠在他肩窩,那個睡姿實在難受, 他擔心她落枕,放她在枕頭上後,不時給她轉轉頭。
之後他也沒睡好。
“在公司除了餘程潭,我跟居悠悠關係最好。”
“嗯。”傅言洲記住了。
閔稀見他沒表情,也沒興致跟她說話,上車就闔上眼,她不免多想:“是不是感覺很無聊?”
“什麼無聊?”
“送機。”
傅言洲:“彆多想。”
昨晚給她胳膊枕,抱著哄她,都是他自己願意的,現在如果告訴她,是因為她才沒睡好,像在責怪她。
他解釋:“夜裡做了噩夢,沒睡好。”
閔稀選擇相信,一句玩笑話帶過:“那可能是因為昨晚我沒睡你懷裡,你不習慣才做噩夢。”
“……”
傅言洲淡淡笑了笑,沒辯駁。
閔稀心裡十分想讓他送機,但還是決定:“你下次再送我,今天我自己去機場,你到公司補一覺。”
“不用。”
傅言洲睜眼,牽過她的手,輕輕攥住,繼而又闔上眼繼續養神。
他道:“眯半個鐘頭就行了。”
掌心相貼,她的手有點涼,他的乾燥溫暖。
閔稀的目光從他淩厲冷硬的下頜挪到他修長有力的指節上,除了晚上在床上,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牽她的手。
感覺還沒握多久,汽車停在居悠悠家附近的那個路口。
閔稀一看時間,其實已經過去半小時。
他們提前到,居悠悠還沒過來。
車停下,傅言洲還在閉目養神,看樣子很累,閔稀對他說:“你一會坐副駕吧,我和居悠悠坐後麵方便討論工作。”
她並不是討論工作,打算等居悠悠上車,就把前後擋板放下來,這樣他坐在前麵還能多眯一個鐘頭。
傅言洲以為她真要討論工作,不假思索應下:“好。”
說著,他坐直,同時鬆開她的手。
他坐到副駕,拿出手機瀏覽白秘書整理給他的財經資訊。
閔稀傾身,靠近副駕椅背,她想告訴他她現在倒車技術有很大進步,昨晚和母親吃飯時,自己停到了比較複雜的一個停車位上。
還不等她開口說話,傅言洲微微轉頭,以為她想看財經新聞,於是把手機舉高一點,跟她共享手機頁麵,又問她:“能不能看清?”
閔稀:“……”
他們的腦回路從來都撞不到一起。
“看得清。”她把手搭在他肩頭,將錯就錯,跟他一起看新聞,不時摳一下他肩頭的襯衫布料。
傅言洲拿她沒有辦法,反手按住她手指,無奈道:“彆亂動,好好看。”
才看了幾條新聞,車外傳來拉杆箱車輪從地麵滑過的聲音,司機認得居悠悠,下車去把行李箱提到後備箱。
海外的財經新聞還沒來得及看,傅言洲:“我發一份到你郵箱。”
閔稀搖頭,“不用。我就是跟你後麵湊熱鬨的,剛才沒看進去幾行字。”
她笑著在他側臉親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一個吻,傅言洲呼吸一頓,他轉頭想要回吻她,閔稀已經推開車門下去。
居悠悠把閔稀拉到一旁,沒出息地小聲說:“第一次坐這麼貴的車。”
閔稀:“等忙完盛時的項目,我開著它帶你逛街,讓你坐個夠。”
居悠悠打趣道:“還是算了吧,這車太長,就咱倆那半吊子的倒車技術,兩小時都不見得把車停好。”
閔稀給居悠悠開車門,她自己則繞到另一邊坐上去。
居悠悠見過一次傅言洲,距今快有五個月,當時閔稀剛和他領證沒幾天,那次也是搭傅言洲的順風車,不過坐的不是這輛車。
第二次見,她還是不由緊張,“傅總,您好,又給您添麻煩了,繞這麼遠路過來。”
傅言洲淡淡一笑:“不用客氣。”
打過招呼,閔稀把擋板放下來。
居悠悠籲口氣,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
閔稀之前在消息裡是這麼同居悠悠說的:傅言洲去機場接合作夥伴,順便把她們捎去機場,路上她們核對工作,檢查是否有重要細節漏掉,傅言洲也要忙自己的工作。
居悠悠一聽說各自忙工作,不需要刻意找話說,搭傅言洲的順風車也沒了心理負擔。
閔稀把發布會內場的接待方案發給居悠悠:“那天你負責安排和監督內場的接待。”
“好的。”居悠悠做了餘程潭兩年多的助理,有相關經驗。
打開閔稀發來的方案,她專注看起來。
閔稀手機振動,收到傅言洲的消息:【給我瓶水。】
車載冰箱在後麵,前後空間被擋板隔開,他無法拿。
她問:【你沒睡?】
傅言洲:【沒,現在不困了。剛不是跟你說過,眯半個鐘頭足夠。】
他又發過來:【升擋板是讓我再多睡會兒?】
閔稀:【嗯。】
傅言洲以為,把擋板上升去是防止他聽到盛時發布會的一些機密。
閔稀從冰箱拿了幾瓶水出來,給居悠悠一瓶,降下三分之一擋板,把蘇打水遞給副駕駛座的傅言洲。
降下來的三分之一擋板她沒再升上去,正好能看到他側臉。
正看著他,他忽然轉身,閔稀都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偷看被他抓包。明明那麼熟悉的枕邊人,他直直看向她時,她心臟漏了一拍。
四目相對,傅言洲也一時忘記轉頭要對她說什麼。
頓了幾秒還是沒想起來,隻好問她:“喝不喝水?”
閔稀不渴,但還是點點頭,從他手裡拿過蘇打水象征性喝了幾口,又把剩下的水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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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上海後,餘程潭安排了司機來接她們,她們直奔發布會場地,還有四整天時間,場內各項工作正緊鑼密鼓地推進。
居悠悠先去熟悉嘉賓入場動線,閔稀與盛時科技公關部的工作人員對接那天的活動流程,確保萬無一失。
這次發布會比盛時以往的發布會規格高,一共邀請了一千多人參加。
連續三天,閔稀忙完回到家都將近淩晨。
五號那晚她到家稍早一點,才十點半。泡了一個熱水澡放鬆,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要儘量放空,彆再想發布會的任何事,彆自己給自己壓力,但腦子裡的那根弦始終緊繃。
靠在浴枕上正走神,傅言洲打來電話。
已經泡了二十多分鐘,不能再繼續泡,但又想和他多聊一會兒。
閔稀擦乾手,接聽:“我一會回給你。”
她裹著浴袍出來,撥了視頻電話給他。
傅言洲在去機場的路上,馬上快到機場,淩晨的航班。
閔稀看到的是車廂裡昏暗的畫麵,連他的輪廓都模糊。
她問:“你還沒到家?”
傅言洲道:“在路上。”
沒告訴她在去哪裡的路上。
閔稀閒聊:“我也剛到家不久。”
傅言洲看車外,最多還有兩三分鐘就到機場,他對閔稀說:“明天就是發布會,早點睡。”
“我還沒準備好明天要穿的衣服。”閔稀說著,走去衣帽間。
其實並不需要傅言洲幫她挑衣服,為了製造聊天話題,多聊一會,“我有選擇困難症,你給我點參考意見。”
她把手機放在支架上調節好角度,拎了兩套女士西裝展示在鏡頭前。
一件灰色淺條紋西裝,一件黑色西裝,都是今年某品牌新款,裡麵搭配了白色襯衫。
“你覺得哪套好看?”
傅言洲指指黑色那套。
車已經停下來,他對著手機道:“稀稀,我還有事,你早點睡。”
閔稀順口問道:“這麼晚了還要開視頻會?”
傅言洲隻能頷首。
如果提前告訴她,明天他要坐在員工區,她的精力又要被分散幾分,還是讓她專心忙發布會。
閔稀剛切斷視頻聊天,哥哥的電話進來,讓她留兩張發布會的門票,他帶上海的一個朋友一同過去。
閔廷強調:“靠後麵的位置就行。”
閔稀笑:“你想坐前排現在也沒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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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閔廷提前過去。
本來還想低調捧場,但入場時被盛見齊的秘書看到。
秘書見過一次閔廷,過目沒忘,她很確定閔廷不是特邀嘉賓,於是忙向老板彙報。
盛見齊正在看發言稿,一會兒上台脫稿,他又從頭到尾過了一遍。
聞言,他倏地抬起頭:“閔廷?”
秘書:“對。同來的好像是他的朋友。”
她多了幾句嘴:“我剛剛才發覺,閔稀和閔廷長得蠻像的。”
又都姓閔,無法不讓人多想。
盛見齊也想到這一層,以閔廷的身份,不會無緣無故來捧場盛時的發布會。
他拿起旁邊的手機,再次向朋友打聽:【閔稀是閔廷妹妹?】
朋友一臉納悶:【你不知道?你之前問我傅言洲老婆是不是閔稀時,我還以為你知道閔稀是誰了呢。】